他看着妻子在昏暗中剧烈起伏的肩膀,看着她那双写满了烦躁和焦虑的眼睛,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医生嘱咐的话。
大抵是因为激素问题,情绪不太稳定,容易焦虑,也容易暴躁。
这是她的身体,在向她发出不受控制的信号。
是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是对失去掌控的恐惧。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臂,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个浑身带刺的女人,重新用力地、紧紧地,圈回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我说了我热!”沈文静挣扎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捶在他的胸口,却没什么力气。
陆江河任由她捶着,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不放。”
“沈文静,你听我说。”
他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你说的都对。为了这个孩子,你牺牲太大了。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这个当丈夫的,没有提前替你想到这些。”
沈文静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
陆江河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一点点变软,他继续说道。
“但是,文静,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能吃的东西,我陪着你不吃。你不能做的事情,我陪着你一起不做。”
“从今天起,我不喝酒,不应酬,晚上九点半之前必须回家。你看的那些电影,我们等孩子生下来,等他睡着了,我们一部一部,全都补回来。好不好?”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陆江河,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松开她一点,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他的眸子比星辰还要亮。
“文静,我知道你怕。你怕身材走样,怕事业停滞,怕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糕,讲真的,我也怕。”
“你怕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我怕你身体不好,怕你心情不好,怕我哪一点做得不对,让你受了委屈。从昨天你晕倒的那一刻起,我就怕得要死。”
陆江河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湿润的眼角,“所以,你心里所有的不痛快,所有的烦躁,所有的火气,都冲我来。别憋在心里,也别跟自己过不去,更不要去怨那个小东西,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
“把它当成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罪。你对我发脾气,对我甩脸子,怎么都行。只要你能舒坦一点,我陆江河,都受着。”
沈文静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恐惧,有茫然,更有被全然接纳和包容之后的释放。
陆江河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知道,妻子骨子里的骄傲和要强。
今天这番失态,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许久,哭声渐歇。
沈文静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看什么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