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陆江河关掉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温暖的落地灯,“医生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主卧的床上,换上了新洗的床品。
沈文静躺下后,却翻了个身,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
“江河,我们看个电影吧?”
“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
陆江河伸过来的手,稳稳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不行。”
沈文静的动作一顿。
看电影,是他们从同居时就养成的习惯。
窝在一张沙发里,或者一张床上,共享一个屏幕,一部电影,可以是老旧的黑白片,也可以是最新上映的好莱坞大片。
那是属于他们二人世界的,最简单也最纯粹的保留节目。
可自从新婚那天沈珉坤出事之后,这个习惯便没了。
今天,是出事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起。
陆江河当然懂。
他俯下身,将她连人带被地,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文静,听话。现在都快十点了,一部电影看完,就是半夜了。你今天在医院折腾了一天,身体受不住的。再说,电脑有辐射,对宝宝不好。”
可沈文静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在他怀里扭了扭,挣扎着坐了起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热。”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烦躁。
她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黑暗中陆江河模糊的轮廓,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河,我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江河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就要去开床头灯。
“不是那种头疼。”沈文静打断了他,“我就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可能将近一年的时间,我想吃的不能吃,想喝的不能喝,想做的事情也不能做……我就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她抱着膝盖,声音闷闷的:“我不能喝酒,不能喝咖啡,不能吃冰淇淋,不能吃火锅,不能熬夜看电影,不能出差,不能去蹦迪……天啊,我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陆江河听着她孩子气的抱怨,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反倒松了下来。
他坐起身,挨着她,柔声安慰道:“怎么会是坐牢呢?这是我们俩一起迎接一个新生命。你想吃什么,只要医生允许,我查菜谱,学着给你做。你想去哪儿玩,等胎儿稳一点,我请假,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几天。”
“你说的倒轻巧!”沈文静的情绪却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猛地拔高了声调。
“山清水秀?安安静静?那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告诉你陆江河,我还不到30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的公司,我的事业,我喜欢的一切,难道都要为了这个还没豆子大的小东西,全部让路吗?”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恐慌。
那不是平时的沈文静。
平时的她,独立、强大,从容不迫,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乱了阵脚。
可现在,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浑身都竖起了尖刺。
陆江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