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小腿裸露在被子外面,从脚踝到膝盖下方,都被厚厚的白色纱布严密地包裹着。然而,就在纱布靠近脚踝的位置,一片刺目的暗红色血渍正清晰地渗透出来,甚至微微浸润开,无声地诉说着伤口情况的严峻。
我看着眼前几乎不成人形的毛红军,心里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心酸,暗自思忖道: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换来的却仅仅是杜海天的自杀……,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中盘旋着,带来一阵阵无力的钝痛。
我们三个各怀心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病床前,怔怔地望着沉睡中的毛红军。
过了好一会儿,钱进才轻轻出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陈浩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钱进带着我们一直走出住院部大楼,在大门外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先给陈浩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看向陈浩,语气沉重地问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了?!
陈浩吐出一口烟,眉头紧锁地回答道:省里组织的专家组,大概要明天早上才能到。不过……,听这里医院的主治医生说,毛哥的小腿情况非常不乐观,肌肉缺损面积太大,加上感染已经很严重了……截肢,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甘,补充道:除非……除非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迅速控制住感染,修复受损的血管和组织,才可能……有一线希望把腿保住。
灵丹妙药……灵丹妙药……。钱进皱着眉头,低声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刚重复了两遍,他就像是被一道闪电给击中了,忽然急速地扭过头,古怪地把视线放在了我之前受伤、此刻还缠着绷带的左手上!
李肆瞳!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热烈而急切,声音有些发紧地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的手?!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抬起依旧缠着脏兮兮绷带的左手,说道:差不多好了啊,没什么感觉了。
好了——?!让我看看!钱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莫名的激动,猛地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而粗暴地“刺啦”一下,将我手上那黑乎乎的旧绷带给扯了下来。
他的双眼定定地落在了我的左手掌心上!
只见那条原本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竟然已经基本愈合了!伤口表面结着一层深褐色的硬痂,而痂块两侧新生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
钱进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急声追问道:你的药呢?!你那个……那个很厉害的药,还有没有——?!
药?!我先是一愣,也猛地反应了过来!
“凝肌散”?!钱进说的是“凝肌散”!
有!还有!我立刻把手从钱进那里抽了回来,在内衬口袋里摸索着,很快,就将之前为赵中华和钱进准备的,但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的那两包“凝肌散”摸了出来,递了过去。
钱进一看我手中的药包,眼睛更是亮得吓人!他几乎是抢一般地把那两包药从我手里接了过去,看也没看,顺手就将指缝间夹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转身就朝着住院部的大楼入口,发足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