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被窗外渗进的阳光冲淡几分,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成了背景音。
薛远醒来后的第二天,意识才像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彻底清晰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叫嚣的疼痛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薛远靠在摇高的病床上,目光沉静地落在窗边。
谢时微坐在那里,膝上放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冷光映着他清瘦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心。
他的恩恩瘦了很多。
原本合身的衬衫领口松了些,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线条,侧脸在阳光下几乎有些透明的苍白,眼下那圈淡淡的青黑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他正低声与海外分部进行视频会议,流利的法语夹杂着精准的商业术语,语调平稳,条理清晰。
带着一种薛远熟悉又久违的杀伐决断。
那是恒时集团创始人“谢董”的模样。
谢时微感受到薛远不容忽视的目光,迅速结束通话,放下平板。
那层面对外人的坚硬的外壳瞬间软化。
他立刻起身。
走向薛远的床边,眼里盛满了关心。
“阿远,是口渴了吗?还是伤口疼?”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地帮薛远调整一下点滴的速度,检查伤口的是否又裂开了。
薛远看着眼前人。
对方的一举一动,轻柔小心地,仿佛他就是一件易碎品。
薛远心脏最软的地方被反复揉搓,又酸又胀。
他记得昏迷前最后清晰的念头是赶回去,陪他的恩恩和小禾过小年。
可现在……他视线扫过自己打着厚重石膏的腿,缠着绷带的胸膛,以及依旧乏力的四肢。
不仅食言,还成了拖累。
他的宝贝,一个自己都需要按时服药、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病人,却在他失联、缺席的这一个多星期里,独自扛起了两家庞大集团的风暴,此刻还要分神照顾他这个伤员。
惭愧与心疼交织。
薛远声音暗哑:“宝宝,我没事。”
谢时微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薛远的目光落在青年眼下淡青的阴影上,心头很不是滋味。
“宝宝,我看文件堆了不少,分一部分给我处理吧。我虽然身上动不了,手和脑子还能用。”
谢时微闻言,丹凤眼低垂,透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怎么,阿远是信不过我的能力?”
薛远生怕爱人误会了什么。
急忙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他眼神闪过惭愧,“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谢时微见状,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