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群白鸽飞掠重建后的钟楼，在阴沉的天空之下盘旋。

十二年前，科威赫城最繁华的迦蓝纳大道及其支干道，正因举办世界杯欧洲区预选赛挂满彩旗，也因全球最大天文儿童科普组织开展的宇宙大爆炸兴趣讲座，充满孩子的嬉笑吵闹。

然后，十六个地点藏匿的炸弹齐齐被引爆。

几乎一瞬之间，垃圾桶、绿化树、下水道内爆炸的巨响伴随尘土飞扬，无数商铺砖瓦崩解、玻璃碎裂，像是多米诺骨牌有序排列后的连锁反应，一个建筑接着建筑，连周边街区也损毁严重，总受灾面积超过八万平米，比十一个标准足球场还大。

最终，迦蓝纳爆炸惨案波及无辜群众六千余名，死亡及失踪人数872人。

碑文就像是最冷漠无情的记录者，不带任何感情，仅以最客观的数字记载当时惨烈情况，简洁得不用两百个单词。

约瑟曾说，他的女朋友想拍一组街头婚纱照，却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发生爆炸，就是这件事吗？

薛绵站在方碑前，心口像塞了一团郁气，怎么顺都难以平静。

现在是当地时间两点半。

广场上亮起白色蜡烛越来越多。

灾后重建时，科威赫市政府决定将迦蓝纳大道中心改成迦蓝纳纪念广场，如今每到纪念日前后，无数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都会来到方碑前悼念。

如果是这件事，她一定会在这里遇见约瑟，可是……

来之前，薛绵还在飞机上想着，怎么和约瑟讲网上谣言对她的困扰，甚至已经影响到她的正常学校生活，请求他的帮助，越快越好。

可是，在如此沉重的冲击前，她像失去语言能力般，总是难以想出一个新的，合适的开场白，再顺理成章提出请求。

她在人群中慢慢走着，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他们眼眸中的悲伤，薛绵没有勇气多看，十二年了，他们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就减少一丝丝对已逝者的爱与怀念。

终于，薛绵脚步停下。

广场边缘，那位头发花白的红脸老头，他捏着顶黑色牛仔帽，一个人裹着深灰色大衣站在人群外，站在萧瑟的风里。

薛绵深吸一口气，声音轻缓：“约瑟，好久不见。”

愣了两三秒，约瑟才茫茫然从另一个世界里转头，他反应缓慢似的眨了眨眼睛，一点不见之前的生气，连声音都迟缓疲惫了许多。

“嗯……是薛小姐？好久不见。”

他对薛绵来此的目的，出现的动机通通不感兴趣，更没有主动询问的打算，微微点头后又转回视线，也不知道是在盯着广场外的什么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