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我今日慷慨赴死,能让父王完成平乱大业,让天下恢复太平,那我虽死犹荣,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成为忠君爱国的典范!”
“安皇叔,你说,侄儿该如何选择?”晏临楼目光坦荡地看着安王,语气平静。
安王被这一问堵得哑口无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他本以为挟持燕王世子,就能牢牢掌握主动权,逼迫燕王退兵,可他万万没想到,晏临楼竟如此有骨气,宁死也不愿成为父亲的累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计划瞬间落空,手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父王!”晏临楼再次高声喊道,声音穿透广场上的嘈杂,清晰地传到燕王耳中,“儿子这些年,承蒙父王教诲,学了兵法谋略,也学了为人处世。但儿子最敬佩的,还是父王当年在边关抗击狄奴时说的那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今日儿子若是贪生怕死,让父王为我妥协,那便是‘瓦全’。儿子宁愿‘玉碎’,也不愿让父王因为我坏了匡扶社稷的大事!”
“父王,请您不要管儿子!该如何做就如何做!若是儿子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来世再做您的儿子,陪您征战北疆!”
说完,晏临楼猛地闭上眼睛,脖子向前一送,主动迎向安王手中的匕首。
他竟真的愿意以死明志,不愿成为燕王的拖累。
“世子!”
“世子殿下!”
远处的燕王大军中,不少将士都惊呼出声,眼中满是敬佩与担忧。
燕王更是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嘶声喊道:“临楼!不要!”
安王也被晏临楼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了匕首,虽避免了刀刃割断喉咙,却还是在他脖颈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如泉水般涌出,顺着脖颈往下淌,很快染红了他胸前的锦袍,触目惊心。
“你这是在逼本王杀你!”安王怒吼,手中的匕首抖得更厉害,他本想靠人质拿捏燕王,可现在晏临楼主动求死,反倒让他进退两难。
若是真杀了晏临楼,燕王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攻进来,他必死无疑。
可若是不杀,晏临楼软硬不吃,这人质就形同虚设。
“安皇叔,你若真有胆子,就杀了我。”
晏临楼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几分嘲讽,“反正你今日已是死路一条,多杀一个人垫背,也不算亏。”
“可若你不敢杀我,就放了我。你挟持我这么久,不过是徒劳罢了,根本动摇不了父王平乱的决心。”
安王被他说得脸色涨红,握着匕首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胸中的怒火与慌乱交织,让他几乎失控。
誉王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劝道:“皇弟,晏临楼说得对。若是真杀了他,燕王必定拼命,我们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了。不如……不如暂且留着他。”
“至少还能拖延些时间,或许能等到转机。”
“留着有什么用?”安王咬牙道,语气中满是不甘,“他根本不怕死,这人质就是个摆设!”
“那也比杀了他好。”江峰坚持道,“只要世子还在我们手上,燕王就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进攻。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希望。”
安王沉默片刻,眼中的挣扎渐渐平息。
他知道他们说得对,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最终,他缓缓放下匕首,却依旧紧紧抓着晏临楼的衣领,没有放开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燕王!”安王再次对着远处高声喊道,声音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强硬,“你儿子虽然不怕死,但他的命还在本王手中!你若敢下令强攻,本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拉着你儿子陪葬!”
燕王望着儿子脖颈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他深深地看了晏临楼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挣扎,最终还是咬牙对身边的方烈下令:“方烈,暂时停止进攻。”
“可是王爷……”方烈急得额头冒汗,刚想劝阻,就被燕王打断。
“本王说了,停止进攻!”燕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临楼死在本王面前!先退兵五十步,再做打算!”
“是……”方烈无奈地领命,转身挥手示意大军停止前进,缓缓向后退去。
安王见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晏临楼不怕死,但燕王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这就够了。
只要能拖延时间,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渺茫得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可就在这时,晏临楼再次开口,声音虽因失血变得虚弱,却依旧清晰有力:“父王,儿子还有几句话想说。”
“临楼,你……”燕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看着儿子脖颈上的血痕,心如刀绞。
“父王,儿子知道您舍不得儿子,可儿子更舍不得看着父王因为儿子妥协,坏了匡扶社稷的大事。”
晏临楼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众人心上,“父王,您还记得儿子少时,您带儿子去北疆战场吗?”
燕王一愣,随即重重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儿子看到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黄沙,吓得躲在您身后哭。”晏临楼的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回忆,语气带着几分怅然,“可您蹲下来对儿子说,这些将士不是白白牺牲,他们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了边疆的安宁,换来了百姓的太平。这样的死,是有价值的。”
“您还说,‘做人要有气节,要有担当。身为燕王府的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更不能为了活命,丢了家国的颜面。’”
“这些年,儿子一直把您的话记在心里,也一直想努力活成您期望的样子,希望也能有气节,有担当。”晏临楼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今日,儿子若是为了活命让您退兵,就是违背了您的教诲,更是丢了燕王府的颜面。这样的活,比死还难受。”
“所以,父王,儿子求您……不要因为儿子退让!该如何做就如何做,儿子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说完,晏临楼猛地转头看向安王,眼中满是决绝,随即用力挣脱安王的手,朝着旁边的盘龙石柱撞去。
他竟真的要以死明志,断了燕王的顾虑!
“世子!”
田佟大惊,连忙冲上去阻拦,可晏临楼的动作太快,额头还是重重撞在了石柱上。
“咚”的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他额头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临楼!”燕王目眦欲裂,嘶声呐喊,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愤怒,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安王也慌了,连忙让人扶住晏临楼,手指颤抖地探了探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