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啊……”
鬼王萍萍在嬉笑过后幽幽喟叹道:“土司王啊……”
那双纯黑鬼眼阴森森盯着土司王,染血的尖尖指甲轻扶小腹,触碰到的不是冰冷柔软的皮肤,只有血腥味浓重的阴气,她尖锐的指甲没入微鼓的小腹,轻扣在坚硬的怀木匣上。她早就死了,早就变成鬼了,怎么可能还能孕育孩子?是这奇异的槐木匣拥有孕育鬼婴的力量,是它里面的鬼婴,在感受到血脉相通的阴气后回馈给她了一点小小的共鸣。
这是她的孩子啊!
早就死去的孩子,被当做成胎肉汤分吃的孩子,为什么会完整出现在‘胃袋’里,为什么会被埋在大枫树下?!还有那些畜生,当年她怎么让他们还活了那么久?为什么等了那么多年才屠村?!
“哈哈哈哈哈哈——”
萍萍大笑,鲜血从她额头最上方一线流下来,猩红遮蔽了她的面容,如罩上了一副血帘,那双纯黑鬼眼却浮在猩红鲜血上,滴溜溜转着,血腥味越发浓烈,她身上鬼气飞快增长,一身猩红血衣染上不祥暗色,惨白脸颊爬上鬼纹,尖锐指甲猛地攥紧怀木匣。她笑自己荒诞的一生。她生前糊涂,死后糊涂,如浑浑噩噩的皮影被人操控。直到土司王墓开辟,北纬三十度污染降临,她撞开土司王墓大裂缝,才隐隐觉出半分真实,但仍如无头苍蝇东碰西撞,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直到现在,直到乙零将死婴送到了她手上,她才从蒙昧中挣脱出来,第一次看清了操控自己一生的幕后大手。
土司王——
萍萍在浓重鬼气中一搅,化鬼气为一把阴气森森的血红长刀。刹那间她身形闪现,瞬移到了土司王身边,刚劈碎龙蟒的鬼气长刀撕裂昏黄尸气猛然斩下。
“铿!”
恐怖巨力轰然爆发,长刀砍在了土司王骤然举起的板楯上,刀没砍碎巨盾,但盾也无法化解恐怖的力量,土司王周围十米大地猛然崩裂下陷,轰隆一声巨响,下一瞬那长刀化作粘稠脓血轰然泼洒向板楯,恐怖鬼气侵蚀得板楯嘎吱作响,刚才还无坚不摧的板楯转瞬间多了五六道裂隙似的血痕。
“嗤——”
但就在同一刻长矛如毒蛇刁钻从板楯下钻出,刹那间洞穿了萍萍的小腹,随后猛地抽出,带倒钩的矛尖要生生勾出萍萍腹中的胎儿。然而萍萍非但不躲闪,反倒顺着矛尖的力量撞向土司王,刹那间她化作一腔血雨泼下,满含怨毒诅咒的鬼血瞬间将尸气席卷一空,浸透了土司王的身躯。那怀木匣被血水冲落,又被脓血托起,血斑淋淋的尸手骤然从脓血中深处,毫不犹豫抓向木匣,但在抓到木匣的瞬间匣子上的脓血化作萍萍半身,那敞开的血幕如同她大敞的腹腔,如猛兽血盆大口般骤然合拢。
“咔嚓!”
土司王尸化的手臂被齐根咬断,盘虬的肌肉束崩裂,被鬼血腐蚀成了血肉烂泥。但那坚硬如铁的手指却在被怨念鬼血完全腐蚀前竭尽全力前伸,触碰到了血水中的怀木匣。
“扣。”
无力的指骨无法毁掉怀木匣,一指最终只推开了一点木盖,露出里面被血水泡涨的胃袋和里面蜷缩的婴儿,他如蜷缩在子宫里,脐带穿透胃袋,连接在木匣上,微弱脉搏。
怦咚,怦咚。
它是活的。
指骨彻底被污染侵蚀化作血泥,鬼血诅咒顺着血脉掠过,贯入土司王体内,断臂土司王无动于衷,彻底陷入自己的世界,面容扭曲。
它是活的。
是活的!!
他杀死的三尸活了!他真的杀死它了吗?!不不,它杀死了,只是它复活了,不,死去的三尸还能复活吗?那是真的死了吗?他的三尸和他一样,都是僵尸,难道都死不了?三尸杀不死?!
“啊——!!!”
土司王爆发出不似人能发出来的凄厉嘶吼声,鬼血不知何时覆满了他全身,猩红宛如活物般摇荡,他那张目眦欲裂的面庞被粘稠鬼血爬满,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到极大,眼白被血丝充满,瞳仁剧烈颤动。无法杀死三尸,无法成仙!斩三尸,斩三尸,要怎么斩三尸!
“唳——”
萍萍眉头紧皱,见状不对立刻又从怨念鬼血中拔出长刀狠厉朝着土司王头顶劈下,这次沉浸在混乱中的土司王没再举盾阻拦,长刀像切到嫩豆腐一样直接从土司王头顶劈了下去,将他的头颅竖着劈成了两半,就像裂开的西瓜。但不等萍萍再往下劈,土司王开裂的头颅一阵颤动,竟然自己又裂开了一半!
“啊——!!!”
竖着三分的头颅同时发出凄厉嘶吼,边上的两片分别向左右两边倒去,宛如绽开的嫩芽,土司王三张嘴同时嘶吼出声,婴儿、成年人和老人的喊声交杂在一起,混合成恐怖的咆哮声。
“饿啊,好饿啊!”
“土司王墓,我的土司王墓!”
“咯咯——”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
三重嘶吼声响遏行云,卷起狂风,头颅三分的土司王哈哈大笑,宛若癫狂,恐怖污染如尸气洪流席卷土司王墓,拉斐尔都眉头紧皱头痛欲裂,更别说更近的鬼王萍萍,她持刀的鬼手都被震断了,整个鬼被污染冲得往后一仰,就着一瞬间只听轰隆巨响声从乌螺山深处传来,连绵起伏,夸擦崩裂声中土司墓前的大裂缝猛然开裂,如长蛇般蜿蜒向下崩碎,直到半个乌螺山都裂开了,露出藏在山中无数年的大墓!
轰隆声此起彼伏,昏黄尸气如卷起的漫天尘埃腾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土司王墓墓道坍塌,整个大墓竟然崩裂成了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