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2 / 2)

近卫统领心道不妙,疾步闯进殿中,却吓得肝胆欲裂。

陛下抱着满身鲜血的定国侯,似乎是昏了过去。定国侯的胸口,分明是陛下随身佩戴的断肠匕。

“啊————!”

顾烈从沉睡中醒来,微微皱眉。

他何时睡着的?

“陛、陛下。”以为目睹了宫廷惨案的近卫统领抖似筛糠。

浸透二人衣衫的血液已经凝结,像是把他们粘在一起似的。

顾烈把身上的玉符摘下,抛到近卫统领面前,声音凉过寒风:“你带人,把柳氏与皇子请去冷宫。”

大楚五年,定国侯狄其野亡于未央宫,死因不明,且为火葬。战马无双绝食殉主,陛下命人厚葬于帝陵旁。

姜扬本在信州办事,突闻噩耗,匆匆赶回都城,路上又听说陛下把王后关了冷宫。他披星戴月赶路,在城门下钥前进了都城,等到陛下召他进宫时,已是深夜。

碎雪细细密密地从天洒下,慢慢在地上积成糖粉似的浅浅一层。

陛下瘦了,还是不苟言笑的帝王模样,却莫名让姜扬觉得陛下比先前更沉默。陛下带他走到冷宫,一路上悄无声息,宫内亮着烛火,殿内也有炭火暖意,柳王后正在教导皇子念诗。

女子温柔地提示:“这句爹爹在雷州所作,因心系被蛮楚侵占的荆州而伤怀,却不得不假意向蛮楚示好。”

稚嫩童声在片刻后背出:“妾思顾郎不能寐,梦魂南渡,缱倦纪南城。”

女子夸赞:“好孩子。”

姜扬整个五脏六腑先是怒火燎灼,再是冰寒刺骨。

“陛下,”回到未央宫,姜扬看着这个自己从十七岁看大的孩子,伏地一拜,不知说什么是好。

顾烈恍若未闻,令侍人将证物端来。

那是柳王后每季亲手做的梅子蜜饯,梅子清洗晾干,用蜜糖慢慢浸渍,加了甘草等中草香料,说是有缓解头痛的功效,御医验过都说无毒。

今年细查,才发觉蜜糖浸渍时,混入了份量极少的罂_粟壳。使人在食用时,不至于察觉成瘾,天长日久,却能加剧头痛。

“姜扬,”顾烈看着案上的断肠匕,轻轻笑了笑,“原来罂_粟,又名断肠草。”

姜扬霎时泣不成声。

大楚帝王,何至于命苦若此,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大楚六年,皇子早夭,王后疯逝。柳家贬谪三千里,不得入关。

陛下召集中州顾,言:“汝家才俊,可袭王爵”,中州顾家一跃成为满朝文武联姻首选,明争暗斗数十年,再无宁日。

同年,陛下派兵平定敖戈之叛,大胜,天下兵马归于帝手,功臣下场不一,最终文臣武将成制衡之势,王权独尊。

自此,大楚逐步走上盛世之途。

“主公,狄将军醒了。”

佳时将至,将领文臣陆续入园。

狄其野早已坐在王案之侧。

王案是顾烈用的食案,是主位,摆在定规的木雕高台上,有三级木阶,显出与众不同。

狄其野身上是宫内制的金线暗云纹白衣,白绸兽纹软靴,腰带上用金线绣着各式各样的蝙蝠纹。

他伤腿微曲,恰好踩着最低那级木阶,右手搭膝上,左手执杯。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的腿受了伤,这姿势还挺潇洒不羁。

狄其野根本不想来。他腿伤恢复良好,已经结痂,可还不好发力,走路一瘸一拐,多难看?于是甚客气地问了顾烈,顾烈给回了俩字,“休想”。

攻定青州中州的庆功宴,狄其野不出现,那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顾烈想遍了缘由,没想到狄其野是怕影响潇洒形象,顾烈故意给他瞎出主意:“让武库给你造个四轮车,三国卧龙先生那种,到时候近卫给你推进园子,多潇洒。”

狄其野呵呵。

开宴当日,顾烈提前半刻进了游园,近卫扶着狄其野慢慢走上王案,到底是没让他在众人面前跛着腿走路。

祝北河理完中州事务,昨日堪堪赶到,他也是攻打青州中州的功臣,坐在顾烈右手第一席,正对面是陆翼,隔壁是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