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些开国功臣相比,皇后外戚家竟然都是一等公爵,“其与佐命功臣,栉风沐雨,拓土开疆者,实难并论。”
皇帝觉得,给外戚们一等公爵,实在是过高了。
况且就连宗室王公的爵位,除了八家世袭罔替的王家之外,其余都是降等承袭的,而外戚的一等承恩公却是世袭罔替的,“外戚转得以崇封延世,未免过优。”
因此皇帝就在乾隆四十三年下旨:“著将所有承恩公爵,俱改为三等公,世袭罔替。著为令。”
皇帝这是将所有外戚家的一等承恩公都给降低为三等公爵了。便是原来被封了一等公爵的孝贤皇后家,也在乾隆四十三年这一年,将承袭承恩公大宗的奎林,给降为了三等公去。
至于那拉氏家,早就被剥夺了皇后丹阐的全部待遇,那拉氏侄儿讷苏肯的公爵,根本是已经被革除了的。
也就是说,从乾隆四十三年这一年起,所有的皇后丹阐一等公爵都不存在了,都只能以三等公爵来承袭。
十二月,“孝仪皇后之父原任内管领清泰,追封为三等公。孝仪皇后之母杨佳氏,封为公妻一品夫人。”
皇帝这便是将婉兮母家的爵位,将三等公爵追封给了婉兮的父亲;而花沙布只是婉兮的侄孙,辈分已远,不宜直接封为太高的爵位,故此“暂赏”三等侯爵。
这是等着小十五继位之后,由小十五来给晋封的。
这样的例子,从孝贤皇后母家推恩也可追溯:当年孝贤皇后正位中宫,人还活着呢,还是当初没将外戚承恩公改成三等公爵的时候呢,她四哥富文初封也只是一等侯爵。
是在孝贤皇后崩逝之后,皇帝才给富文进封为了一等公爵。当然,在乾隆四十三年,这个一等公爵也同样降为三等公爵了。
而兄长与侄孙之间,亲疏远近太悬殊,故此兄长可以封一等侯爵,侄孙却已经不宜封一等侯爵,故此从三等侯爵起封。
而且花沙布在乾隆六十年底起封的三等侯爵,到了嘉庆四年,已经是一等侯爵。不过三四年间,以婉兮侄孙的辈分之远,完全追平了孝贤皇后的亲哥哥去。
“所谓的居孝贤皇后之次”,是一个不能不遵的礼制罢了,事实上跨越起来本是这样地容易。
更是在嘉庆四年,被正式晋封为了三等公爵那在侯爵的爵位上,从三等到一等,几乎是一年一晋,故此初封的三等,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
为婉兮母家推恩之事完成,皇帝又下旨:“长春宫向有孝贤皇后东珠顶冠、东珠朝珠等件,在彼陈设此等贵重物件,原为端闱服饰,自当为世代皇后之用,又何必虚为供奉,致占宫闱之地”
“所有长春宫供奉孝贤皇后东珠顶冠、东珠朝珠等物,嗣皇帝即位后,皇后即可服用。从此云礽继庆,翚翟增辉,更为无疆盛事。此旨著交内阁、尚书房、内务府、敬事房、各存贮一分,以垂法守。”
至此,那些孝贤那些被供奉在长春宫的私人物件儿,也都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全都可以由“包衣出身”的小十五的皇后穿戴、使用。
所有曾经虚饰起来的“念念不忘”,此时已然全部撤下。因为大清即将换上新的主人,而后宫的女主人也已经是小十五的福晋是九儿的儿媳妇啊。
谁说“包衣”不能为元妻嫡后“包衣皇后”同样可以穿用那元妻嫡后的所有珍贵的一切啊
虚饰的怀念,永远抵不上真实的眷恋
至此,乾隆爷心愿已成,只等新的一年来到,将这大位传给他和婉兮的儿子去。
也是上天加福,在这传位大典前,福康安与和琳那便也是捷报频传,首领吴半生已经擒获,川楚白莲教乱大局已定。
白莲教乱是他在执政晚期的一大心病,他最最不希望在传位之时闹起如此大乱来。此番福康安当真不负他所望,也不负那孩子与九儿当年的情分一场。
那孩子也必定明白他的心情吧,这便出了死力,在这样的寒冬里,在川楚大山里,将这一白莲教乱剿灭,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将这大清的江山,传给小十五啊。
他想留给小十五一个安定的、富庶的天下。
可是这天下这样大,生齿日繁,而他又如此地老了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到。
可是,他已经竭尽他的心力。
只希望,上天明鉴,九儿她,都能看见。
第2719章十卷88、传位1
嘉庆元年。
正月初一。
这天一早起身,依旧按着满人的传统,天还没亮。
乾隆爷最后一次以皇帝的身份,也带着颙琰最后一次以皇太子的身份,一起先到奉先殿行礼。
两宫起身之时,所经之处,宫内各处炮仗声响。
过去的六十年里,只有乾隆爷一通炮仗声,而从这一年、这一日起,炮仗双响,将这紫禁城未明的夜色晨光,给崩得喜气成双了去。
奉先殿为爱新觉罗家的家庙,供奉的乃是皇家的列祖列宗。新年伊始,拜天地神明之前,自应先拜父母祖宗。
颙琰早早下辇,步行至奉先殿前,跪迎乾隆爷。
乾隆爷含笑垂首,亲手拉起儿子来。
“小十五,咱们大清历代的皇帝,能叫阿玛陪着一起进奉先殿拜祖宗的,你啊,你是第一个,怕也是唯一的一个啊。”
天地白雪,纷纷扬扬,雪沫子刮进颙琰眼中去,已是化成水珠。
颙琰不肯起身,坚持跪地叩首之后,才深吸口气,将眼中水花吞尽,扶着阿玛的手,站起身来。
他何止是第一个、唯一的一个由阿玛陪着进奉先殿行礼的嗣皇帝,他还是大清历史上第一个有一半汉人血统的皇帝,还是中国历史六百年来大一统情形下受内禅继位的皇帝。
太多个“第一个”、“独一份儿”,让他更觉重任在肩。
这奉先殿,供奉着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他即将走到他们面前,以嗣皇帝的身份行礼。他的心下,如何没有忐忑
以他的身份能够继承大清江山,这样的事也只可能发生在他阿玛这样一代雄主当政之时。这若是发生在顺治朝,甚至康熙朝,都是不敢想象的。
是他的阿玛,排除开一切的困阻,将这个几乎不可能的资格,给了他。
今日,又由阿玛陪着他一起进奉先殿,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