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陈世官家早被逐出族谱,却生计艰难,比不得本家儿连续几代出高官;故此陈世官有意回归本家儿,借着本家儿的举荐,能够进太医院为官。
陈世官这便趁着圣驾在安澜园中驻跸的机会,到安澜园中小心打量,被婉兮不经意间撞见。
因婉嫔的缘故,婉兮自免其冲撞之罪,更与他多问了几句话。知道他家祖上被逐出宗族之后,多年来以行医为生,也好歹积累了下数代的声名去。
陈世官也知道了婉兮的身份,这便婉转表达想要进太医院谋个一官半职的心愿。
婉兮便是看在婉嫔的面儿上,也自有心帮衬,这才与他说了“是观”不如“世官”去便因这个名儿,陈世官只要进京赴礼部应选拔太医的考试,便已足够引起关注和重视,倒比“是观”这个过于清心寡欲的名儿,更容易出人头地。
可是婉兮与陈世官私下里的交情,其实却只到此时为止。
陈世官后来如何得到当地官员举荐,得以进京应试;又是如何如愿以偿被选拔入太医院,成为一个小小的生员的,婉兮便也不容易知道了。
终究以婉兮的位分,一个年轻的太医院生员,是绝对没机会能到眼前儿的。
“那些借着陈世官的名儿,我说的那些狠心的算计,不过都是我编了来唬你的罢了”
婉兮深吸口气,叫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那些招数,她既然能编的出来,那当年也自然能做得出来。只是她终究做不到如忻妃同样的心狠手辣便是知道必定有一天会算总账,却也没当真用过那样的法子去。
真正的最后一击,只是这一场循着皇上的心思,再加上陈世官所述,编织在一起,做就的一桩合情合理的“故事”罢了。
“我早与你说得清楚,那不过只是一个故事,是你自己没听懂罢了;甚或,当你一句一声向我质问,我也都不肯正面的回答你,那便也是给你留下了破绽去谁让你只知对我恨之入骨,我一说你便信实了,倒半点都没听出来”
皇帝奠酒已过,起驾回宫。
婉兮随着一并回转。
待得踏出静安庄的大门,婉兮回眸最后望一眼忻妃的金棺。
“戴佳氏,这十一年来我是吃过你不少的亏。可我从不是算计不过你,我只是不屑与你一样儿罢了。”
“若我当真想要算计你,只需这样儿,随便编一个故事,就够要你的命了”
皇帝特地隔了一日,次日五月初三,这才来到婉兮宫里。
话题终是绕不开忻妃的事儿去。
酒过三巡,皇帝故意佯怒,伸手捏着婉兮的鼻尖儿翻小常儿:“爷不是早说过,叫你离这事儿远点儿怎么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了”
婉兮自知理亏,心虚又讨好地笑笑,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垂眸红了眼圈儿去。
“我便不是为了自己和陆姐姐,我也得为了给二妞那丫头讨还一个公道去若不是二妞出事,我便一切都由皇上做主就是。可是二妞的命,得我替那丫头来讨还。”
皇帝心下便也咯噔一声儿,有点傻,“你,你竟知道了”
皇帝心下道,怪不得这两天看着毛团儿有些神色有异。可是他却以为毛团儿是想念二妞所致,倒没想到已经露馅儿去了。
皇帝这便懊恼,“呔,毛团儿还有永常在,这般不得用”
他用了好几人,一起绕着九儿去,就是不想叫她知道。
婉兮垂首,高高撅了嘴,“爷当真觉着,奴才就那么好唬么且不说毛团儿从小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便连永常在,人家终究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皇帝也同样的心虚和理亏,这便抬手摸着后脑勺,讪讪地笑,“嘿嘿,爷要当真觉着你永远都猜不着那岂不是爷自己变傻了。”
“爷只是,以为好歹能等戴佳氏的事儿全都料理完了,你再知道也不迟。却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工夫啊,就已经叫你给摸了个门儿清”
婉兮也是哑然失笑,主动凑过去,将头依靠在皇帝怀中。
“多谢爷将她薨逝的日子,给定死在二十八日去了。总归在二十八之前的几个月,奴才是当真没单独与她见过面的。”
皇帝轻叹一声,将婉兮揽紧。
“不管怎样,那人当真如赖皮糖似的,怎么都不肯就范。就连爷的话,她都敢不放在心上。倒是你去了就见了效。终于,这后宫里清静下来了。”
婉兮伏在皇帝怀中,贴耳在他心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其实也是直到那会子,奴才也才刚刚知道皇上的筹划去陈世官其实早就是皇上选定的人。”
皇帝便哼一声儿,“也不瞧瞧他叫什么。若不是人品和医术都能叫爷认可,爷又怎么会准太医院里也出来个陈世官呢大学士陈世倌刚溘逝几年去,就又出来个这么年轻的在眼前儿晃,冷不丁还以为是什么神鬼灵异了去。”
婉兮也不由扑哧儿笑出来,“可不是嘛。这个陈世官虽说年轻,却没想到如此得用。”
皇帝哼了一声儿,“爷日后自会慢慢儿奖赏他去。不急于眼前儿。”
婉兮也明白,若是这会儿皇上就早早奖赏陈世官去,这反倒会将陈世官露了底儿去。
婉兮点头,“世官世官,那必定是后福绵长去。”
皇帝将婉兮拥紧,终于可以放心地落下嘴唇来,绵绵密密地与婉兮唇舌狎昵着。
这几个月来的刻意拉开距离,到此时终于可以尽数解开禁忌去,婉兮便也主动奉上自己的回应去。
唇齿相依,身段儿便也都一寸一寸紧贴在皇帝身上。
皇帝的呼吸陡然变热变急。
婉兮却不想叫皇帝这样快就得了手,这便趁着皇帝唇已经挪到了下头时,指尖绕紧皇帝的发辫,娇笑气喘着冷不丁喊了一声儿,“其实爷,原本也没想叫她死。也是她自己全都给想错了”
皇帝果然中招,身子一震,唇这便停在了不足盈寸之地。
带着一点儿懊恼,却也有些赧然,他抬起头来,悬在半空,居高临下凝着她。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