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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 miss_苏 5639 字 2019-09-12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啊,叫她记住与他最后的时光里只是笑,只是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直到那天,皇陵忽然来人送信儿,说皇陵里有紧急的事儿,要他提前回去。

他的心便一沉,他知道,怕是那消息已经来了。

他再平静不过,只将家里的一切都交待给她,临走,将她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她也整理了一个包袱,塞在他手上,“老规矩,放假回家来,待得回去,总得给那些爷们儿带点好嚼咕。我这手艺可是跟主子学的,俱是宫里的精细饽饽,他们不是都说爱吃来着”

他便忍住苦涩,只是笑,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一晃儿咱们都年过三十了。可是我怎么只瞧见自己老了,可是却还是当年那个小模样儿”

她红了脸,笑着啐他,“又胡说八道了我们女人家,哪儿比得上你们男人禁老”

说到这儿,两人便都有些尴尬。终究还是因为他是太监啊,便是年过三十,下巴上也并无胡须生成,这便看着的确是不老;可是这不老,却何尝不是一种难过了去

她便叹口气,轻轻向外推他一把,“瞧我这嘴,你便生我的气吧。这便去吧,我看这天儿怕是要下雨,别在半道儿上被雨给拍了。”

他自也有些讪讪的,却竭力笑着道,“是我又给你添烦恼了。你本说的没错,我啊,终究是个太监。这些年委屈了你太多。”

他向她一揖到地,“妞,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个儿。”

就这样道别,带着万千惆怅。

回到皇陵,果然是总管皇陵的内务府大臣叫他去问话。

同样在座的,又多了个马栏镇总兵满斗。

因毛团儿是内务府大臣治下,那内务府大臣只担心他自己的乌纱帽受了毛团儿的影响,这便揪着毛团儿不依不饶地问,他究竟有没有跟官女子对食的事儿去。

毛团儿自知死期到了,这便慨然而笑,只等将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就是。

却没想到,倒是马兰镇总兵满斗忽地喝止了他去。年过六旬的武将,说起话来依旧虎虎生威,却没想到竟是出言呵斥那内务府大臣。

“原来大人管理皇陵,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去么依我瞧着,毛小爷来这皇陵的年头也不短了,可是大人怎么今儿才忽然问起这个话儿来这岂不是证明,大人这些年都失察了去”

那内务府大臣吃了一惊,呆呆望住满斗去。

满斗这才高高举起皇绫圣旨,“皇上旨意到,陪同毛小爷,同赴泰陵面圣”

满斗冷笑着盯着那内务府大臣,“听见了么,皇上还要特地召见毛小爷。毛小爷原本就是皇上御前的人,便是出宫了这些年,皇上却从未忘记过他。这回面圣之后,说不定毛小爷又会重回御前大人啊,到时候儿就有你好好儿喝一壶的了”

毛团儿大喜过望,这便明白,是皇上亲自过问此事了。

有了皇上的护持,他跟妞,这一劫就又可以逃过了。

他与满斗道谢过,又请了一天的假,只说要回去收拾行装,才能跟随满斗一同上路赴泰陵去。

他一路几乎狂奔着回到了皇陵村。

可是推门而入,却依旧是一股不对劲儿的感觉。再向房内走,远远地看见暖阁里帐帘低垂。

他以为是她睡着了,这便轻声呼唤。

可是却没唤醒她来,不见她起身相迎。

他这才慌了,将手上的包袱都落在地上,奔进去一把扯开帐子

那一刻,他见到了他这一生中最最令他恐惧的画面

他的妞,那个从十岁开始就与他斗嘴,相依相扶一起走过这么多年来的人儿,竟静静地躺在大红的衾被上,宛若新嫁娘一般,却已是面上再无血色,而身子也早已冰冷透了

那衾被他认得,他认得啊是她自己亲手绣的,他还曾笑过,说她的女红可以跟主子一比可是她却说,便是旁的活计能交出去,花钱找人做,可是这一件她却非要自己亲手绣得。

他都明白,他都懂,她是想说,她这辈子不能披红挂彩,当真嫁给他一回;可是她好歹,也得给自己亲手绣一件大红的鸳鸯喜被去。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她用她那略显笨拙的手针,亲自绣完了的喜被,承托的却是她已经远去了的尸首

他嚎哭着抱起她来,拼了命地向外大喊,“请大夫来我求求你们,快帮我请个大夫来啊”

而门槛外,她离别时亲手递给他的包袱也散了一地,在一包一包的饽饽下头,也露出了一封夹在最底下的书信来。

只怪他彼时忧心忡忡,竟没能发现这夹在缝隙里的书信去

他展开看,是她纤细的笔迹。

她说:“我来这人世一场,最亲的人却不是爹娘兄嫂。我从小儿就被爹娘送去给主子当丫头,也多亏主子待我如小妹,叫我随着她一起无忧无虑地长大。”

“若不是因为主子,我也不会在花田里遇见了你啊所以你瞧得最明白,是不是我的一切一切,都是主子赐的。可惜我蠢又笨,没能在宫里帮上主子什么去,反倒叫主子替咱们担了那么都的心。”

“我这辈子已经没能耐回报主子去,我便总不能再牵累到主子。更何况此时将牵累到的已经不只是主子一个人,还有十五阿哥他们毛团儿啊,还记得咱们当年的心情么咱们当年眼睁睁看着主子进宫多年却没有自己的孩子,急得恨不能替主子天天儿拈香拜佛。如今主子终于有了这么多的孩子,咱们没来得及陪着主子一起护着,这便总不能再给小主子们添半点儿的罗乱,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我这一走,自会惹你伤心。可是你却是最懂我的人,你一定能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咱们的事,在宫里是大逆不道,唯有一死,才能叫此事死无对证”

“我先走一步了,你答应我,万万别想不开。你得回宫去,你得替我再回去伺候和帮衬主子和小主子去。我笨,你却灵活,若没有了我的牵绊,你必定能替主子立更多的大功去”

“别告诉主子,我走了。就说我跟了满斗去,他那人好`色,主子必定不会起疑。就叫主子相信是我叫你伤透了心,你这才回宫去我已给主子写好了一叠子问安的信,你存着,半年给主子递上一封,够用许多年去了”

大夫终于来了,却只在炕边儿上了站了不多会子,便已是冲着他摇了头。

他定定地看着那大夫,却已经抹尽了脸上的泪。

大夫是外人,他不能叫大夫瞧见他的一滴眼泪去。否则这一滴眼泪,等大夫出了这个院门,便可能又成了把柄去。

那他的妞,就白走了。

大夫被他盯得有些害怕,他便笑了,“哦,从前在宫里当差,她也正好是在宫里当官女子来着。好歹相识一场,出宫之后便也拜了兄妹,我不当值的时候儿便来瞧瞧她。”

“我啊,原本都帮她预备好了一份儿嫁妆了,她自己也都绣好了喜被,可是谁知道,她竟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