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这话却瞒不过语琴,语琴轻啐一声儿,回眸与玉蕤对了个眼神儿,“瞧她红口白牙的,这是将咱们两个当傻子呢我倒也罢了,你阿玛和伯父却都是翰林,她在你面前说这些,倒也不怕闪了舌头”
玉蕤便也忍着笑,冲婉兮做了个鬼脸。
婉兮便一张脸红透了,忙求饶,“是是是,我当真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也忒自不量力了。”
人家语琴家里虽然,虽然从前没人做官,那也是因为人家是江南大儒之家,原本还秉持着大儒之家的骨气,不肯侍奉满人君主罢了。江南物华天宝,又是大儒之家的底蕴,什么文墨之事是语琴不知晓的呢婉兮将小十五托付给语琴,又何尝不是为了叫小十五也好好儿学学那大儒之家的翰墨风骨去。
玉蕤家就更不用说了,观保与德保是一家出了兄弟两个进士,又都被点了翰林,这可是八旗世家里独一份儿呢。
语琴便也抱着手臂,故意轻睨着婉兮道,“既知道就好,那还不快些儿都招了”
婉兮这才不好意思地抱住语琴的手臂,“姐姐看那颗大石榴,灵气不灵气,好看不好看”
语琴便也点点头,“倒果然是。”语琴压低了声音道,“我倒觉着,那瓶子里的供木,终究是死气沉沉的。其余苹果和木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整幅图里,就这个石榴是活的,是带着鲜灵灵儿的生气儿的。”
婉兮便也含笑点头,“我倒与姐姐一样儿的看法。”
语琴还是挑眉,“可是石榴又怎么了”语琴上下打量婉兮,“都说榴花照水、石榴裙红可是皇上最爱的,不是穿海棠红么这跟石榴,仿佛也不一样儿啊”
婉兮这便红了脸,忙不依道,“姐姐这是说什么呢我可没从石榴身上想到我自个儿去,我是”婉兮柔软一笑,“我是想到了小十六去。”
还是玉蕤年轻,脑筋快,这便一拍手,“十六,石榴这不是正好儿与咱们十六阿哥谐音去”
语琴的眼睛便也亮了,“咱们小十六大年初一才满月,而皇上就偏在大年初一用石榴来供奉康熙爷去整幅图里,又偏偏只使劲儿突出石榴去哎哟,这岂不是皇上隐晦地将小十六诞生的事儿,也禀告给康熙爷呢”
婉兮的双颊已是滚烫了起来,心下忍不住的欢喜。
她便伸手,一手握住语琴,一手攥住玉蕤。
“小十六刚满月,还不到赐名的时候儿。可是咱们总得给他取个小名儿,也方便称呼去我这会子倒有了个好的,就叫他石榴,好不好”
语琴扑哧儿笑出来,“十六本就是石榴,况且石榴多子、千子如一,这不说的就是你们母子么这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海棠属于永寿宫,是妃色;既然已经离开永寿宫,挪至储秀宫,那便该是更为艳丽炽烈的石榴红啦
第2432章七卷117、嘉庆八千字
婉兮自是也欢喜不已。
轻轻扬眸,回想之前皇上的话。皇上说叫她去找,看她能找见什么她这应该是已经找见了,可以回去回给皇上听了吧
只是这会子心下揣着欢喜,倒也不急于就这么回去。
况且凭她对她这位爷的了解,她总怕自己只见其一,未见其二。她这便还是举眸四望。
这“崇敬殿”的四壁上,不止今年这一年的岁朝图和君臣联句。除了郎世宁的画工、宗室王公进献的岁朝图外,皇帝御笔亲画的岁朝图,还有两幅。
其一是绘于乾隆二十一年的御笔丙子岁朝图,一副是绘于乾隆二十五年的御笔庚辰岁朝图。
这两年那么巧,一个是小七诞生之年,另一个则是小十五的诞育之年。
这两个年份对于婉兮自己来说,同样也是最最值得铭记的年份,她这便不由得将目光也集中在这两幅图上,认真将这两幅图上的诗塘题字、诗文、志语等文字全都仔细看了一遍。
乾隆二十一年的御笔丙子岁朝图,是皇帝亲笔绘的第一幅岁朝图,上头的文字还相对简单,唯有诗塘上“同风”二字,以及诗文。
待得到了乾隆二十五年的御笔庚辰岁朝图,除了诗塘的“韶华”二字,以及诗文之外,在诗文之尾,又格外多了一段志语。
这一段多出来的文字,引得婉兮细致看来。
“庚辰春帖子成,适绘是图,即题帧端,以协开韶嘉庆,御笔。”
婉兮不由垂首微笑,“开韶嘉庆这四个字可真好。”
语琴也听见了,不由得歪眸看过来,“嘉庆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字瞧,我这儿也有。”
婉兮也是扬眸,“姐姐是在哪儿瞧见的”
语琴走过来,拉着婉兮的手,走到另一面墙去,“瞧,倒是跟你方才看的御笔庚辰岁朝图是同一幅,只不过你看的是皇上御笔的原画,而我瞧见的啊,已经是被加了紫檀边儿,制成缂丝的挂屏了。”这挂屏现在沈阳故宫
宫中有用缂丝的手艺,将墨笔制成绣品的传统。盖因丝织绣品总比纸张笔墨更容易经过岁月去,流传下去吧
婉兮抬眸细看那挂屏,屏中的图样儿果然与方才那幅岁朝图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挂屏旁,还额外悬挂了皇帝在乾隆二十五年新春所制的御制诗。
语琴指着那御制诗的最后两句,“瞧,就在那儿呢。”
婉兮不由扬眸,只见那最后两句是:“御绘岁朝图志语,有以迓新韶嘉庆”。
婉兮都不由得扬眸,“果然是呢”
往年明窗开笔时,用以试笔所做的御制诗,皇帝大多写一些“宜入新年,万事如意”,或者“三阳启泰,丰年为瑞”之类的套话。可是乾隆二十五年这一首,实在与众不同。
也许就是因为这“嘉庆”二字在乾隆二十五年的岁朝图、御制诗中两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