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
“玉蕤酒醉了,终于有机会与皇上独处,情不自禁之时,皇上竟然还是推开了她爷,你不怜香惜玉。”
皇帝轻哼了声儿,“我倒不怕别的,就怕有人给我吃黄连水泡过的草去。”
婉兮“扑哧儿”一声笑了,却也紧跟着,泪珠儿滚落下来。
“可是玉蕤她,就为了这一下儿,就要赔上一辈子留在宫里去这个傻丫头,我都替她不值。”
“亏她那天早上还一脸苍白地在我面前儿不自在,就那么一下儿,她却担了那么大的名声去,她当真亏死了。”
皇帝伸手握住婉兮,“你们俩情分深,她酒醉了,以为是在梦里;是夜里在围房里醒过来,才回想起来是真的。她那会子已是要痛悔死了。”
“故此都没用我多说什么,她已是明白了我的用意她是聪明的丫头,知道我若没别的安排,必定不会叫她上我的马车。”
窗外,配殿里,玉蕤嚼着皇上赏下的番果子。
嘴里甜,眼里却酸出了泪。
她回想着六月十二的早上,皇上依旧天不亮就要起身办理国务。她一片惶急地从围房里奔进皇上寝殿明间儿,给皇上磕头请罪。
皇帝淡淡凝视着她,“玉蕤,睡得好么昨夜那一场梦,可彻底醒了”
她含泪点头,“奴才醒了。”
皇帝点头,“醒来就好。你在你主子身边儿十几年,朕若喜欢你,不会等到今日。可既等到今日,你心下便该明白朕对你,本无男女情意。”
“事到如今,朕也不怕与你说句明白的话儿:你要出宫的请旨奏本,去年已经报到朕眼前儿来了,是朕扣住没发。”
“永寿宫离不开你,可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官女子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再晚,也只能留到三十岁左右。便是内廷主位与女子们情分深了,再不愿撒手,也不敢忍心将你们强留下来。故此你今年不走,明年、后年,迟早都要走。”
皇帝眸光在那未明的天色里,幽幽而转。
“除非是官女子们自愿留在宫里,一辈子再不出去。”
那一刻,玉蕤知道自己笑了,如释重负。
她在“梦里”,终于斗胆抱住皇上亲了一口;而皇上顾着她烂醉如泥,竟亲自抱着她回了九洲清晏她的未来,其实便已经划定了。
外人永远不会知道,她在马车里只在皇上脸上啄了那么一下儿;那晚宿在九洲清晏岛上,也只是在围房里独自一梦。
梦醒来,一切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儿。
不过,她也已经知足了。毕竟曾经在皇上的寝宫里睡过一晚,毕竟曾经与皇上同乘过一程马车,毕竟尽管是当成在梦里,却也还是在皇上面上,偷了一个香去。
这于她,今生,已是最圆满的梦。
一生能得这般梦一场,已是惜福。
故此她虽说眼角有些湿,却还是心澄意笃地向皇帝跪倒下去,“奴才求皇上恩典,奴才愿一辈子留在宫里,一辈子伺候令主子。”
皇帝笑了,上前一步,向她伸出手来,亲自拉起了她。
“你既肯留下,朕也不会委屈了你。朕会给你位分,不会再叫你当官女子。”
“况且你伯父此时为礼部尚书,你阿玛是工部侍郎,朕进封了你,也方不委屈了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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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1章六卷341、瑞六千字毕
这个六月间,内地因大雨解旱,朝廷催促各省、县,趁雨后补种。皇帝下旨地方衙署出借农具、种子,晚收赋税,誓言要确保这大旱的一年,仍有收成。
而西北军情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六月麦熟,兆惠、富德等率领朝廷大军,开始攻打大小和卓兄弟最后的据点:喀什噶尔和叶尔羌两城。
六月二日,富德由和阗启程,进兵叶尔羌。六月十一日,兆惠领兵九千,由乌什南下,进兵喀什噶尔。
大小和卓兄弟眼见大势已去,开始安排出逃。
六月十八日,同样来自和卓家族的额色尹、玛木特叔侄,与大和卓波罗尼都交战,剿杀多人,随后来到兆惠军营投诚。
六月二十七日,大和卓波罗尼都西逃;闰六月二日,小和卓西逃。
闰六月十四日,兆惠进驻喀什噶尔城,富德所部先锋鄂博什进驻叶尔羌城。闰六月十八日,富德进入叶尔羌。
皇帝大喜,令兆惠留驻喀什噶尔,办理喀什噶尔、叶尔羌二城事务;富德、明瑞等速领兵追击。
至此,大小和卓之乱,已近平定。
西北的捷报,将先前日月双蚀、天降大旱、皇孙夭折等不祥,统统掀了开去。
值此大喜,闰六月初十日,宫殿监下的“遇喜处”正式报了令妃、多贵人两人的遇喜去。
遇喜处专司嫔妃生育之时,挖喜坑、埋胎衣等事。遇喜处自正式报了两位的遇喜,便意味着,该处已经要正式开始为二位的临盆而预备了。
闰六月二十二日,皇帝也正式赐封玉蕤为“瑞常在”。
今年后宫前后脚赐封三位学规矩女子,且前两位还都是分别在皇后、纯贵妃位下学规矩,起封原本都应该比玉蕤高;可是玉蕤不但同封常在,并未从答应起封;且直接得了封号“瑞”。
前头的伊贵人、郭常在,“伊”字和“郭”字都是从她们母家姓氏,或者部落里来,只是“名号”,并非“封号”。
而玉蕤的不但有封号,而且是“瑞”字,叫人自然联想到祥瑞之意,正合此时西北捷报频传的喜庆。
婉兮也捉着玉蕤的手含笑道,“且不说这个瑞字,本就是玉形而蕤声,本就与你的名字切合;且这个瑞字,还是用了玉字边儿啊。”
“皇上最是爱玉之人,给皇子们取名方用这玉字边儿的字儿。这算得上是钦定偏旁,皇上竟然也选了这样一个字给你足见,皇上有多重视你去。”
婉兮故意抬眸望了望天,“我想想,好像咱们宫里这么多主位的封号里头,含有你这样玉字边儿的,也就你这一个了吧”
六宫常在、答应等位分的,也皆来道喜。可是即便婉嫔、语琴和颖嫔都是身在嫔位的,因多年亲厚,这便也都亲自来了。
婉嫔走进来听见婉兮这样说,也含笑上前凑趣儿道,“谁说不是呢即便常在的位分是不高,可是这个封号却金贵呀想来皇上竟肯给一个常在位分的,这样儿好的封号去,何愁将来不是瑞贵人、瑞嫔、瑞妃去呢”
语琴也笑着道,“瑞,以玉为信也。玉蕤你快说说,你做了什么事儿,叫人以当你是玉制的印信、符节去你又是帮了谁,传递了什么消息啊”
颖嫔也上前来胳肢玉蕤,笑作一团,“皇子、近支宗亲,这么多皇家的子侄呢。这玉字边儿的字儿,都快用完了;皇上却怎么这么大方,将这样一个字形、字义都好的,竟给了你去这不是宠你,又是什么呢,嗯”
玉蕤实在是羞愧难当,只得上前抱住了婉兮的手臂,躲到了婉兮的身后去。
“主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