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心下也是激灵一跳,忙进内请安。
原来便是她已经有了留在他身边的名分,有了大格格,可是他一抬眸望向她的目光里,依旧还是这样多的距离啊。
傅恒眼帘轻垂,将眼中的精芒抚平,又是平素那温厚雍容的男子。
傅恒点头笑笑,“访客已都散了辛苦你们。”
篆香忙道,“九爷这是说什么呢这本是奴才应当做的。”
篆香只静静凝视傅恒那一双悄然泄露出疲倦的眼,轻声问,“这样多来客。上自宗室王爷,公卿重臣,还有外藩蒙古的台吉扎萨克们,九爷却一个都不肯见。”
“这些官场上的事,奴才不懂。奴才只是忖着,便如白身小民,家里也总得有个迎来送往。便如九爷这般怕叫人家多心。”
傅恒抬眸凝视篆香,唇角微微一动,似乎有话想说。
却终究,还是平静下来,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我今晚会亲笔写拜帖,明儿嘱咐福晋,叫人挨家送去。你也帮着备些表礼,随拜帖送过去,圆过了情面来就是。”
第1936章199、难解2更
这晚上,篆香便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才是五月,可是暑气已经起了,便觉屋子里更是闷气儿。
篆香便披衣起身,拿了一把团扇,走到院子里坐在石阶上。用那团扇拍开飞来的小虫,却没有心思抬眼看看头顶那一片璀璨的星空。
背后轻轻一响,是玉壶也披衣走了出来。
篆香忙致歉,“是我出了响动,扰了姑姑酣梦吧”
玉壶笑着赶紧按住篆香的肩,不叫她起来行礼。
“不是你的事,是我自己也睡不着。外头这般夜凉如水,倒比屋子里更透亮些。我早想出来坐坐,是怕惊扰了你,这才没动;可既然你先出来了,我自然赶紧着也出来了。”
篆香面颊微红,垂下头去。
玉壶握住篆香的手,“咱们一起在九爷的书房里借助着,彼此都是最珍贵的陪伴。若心下有事,可否与我说说”
篆香垂下头去,“原本是九爷的大喜,可是九爷却并不欢喜。九爷心下明明有话,却并不与我说我知道,我不是那个人;便是九爷说了,我怕是也听不懂,更没本事开解了九爷去。”
玉壶微微一怔。
九爷与令主子之间的种种,玉壶自是最了解的。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九爷与令主子已经在宫墙内外分别了十五年去。
尤其在大格格、康哥儿相继出世,便连玉壶也想着,九爷终是收了心放回府里来。
却原来,九爷心里有话的时候,还是不想说与身边任何一人听。
玉壶垂首笑笑,“其实二爷在世的时候,许多话也并不与我说。咱们哪,终究只是妇道人家;男人们心里揣着的丘壑、山河,不是咱们能看得见的,便是说了,咱们当真也听不懂。”
“便如二爷最后的那件大事,他也瞒定了我,才叫我没能与他一同归去可是这会子转念回首,我又如何能埋怨二爷瞒着我呢他瞒着我,是为了让我活下来。”
玉壶深深吸一口气,眨掉眼底悄然泛起的水花儿。
“所以啊,男人们有时候瞒着女人,并非都是坏事儿。不是他们不相信咱们,终究男人的天地,与女人的世界,不是完全重合的一回事。”
玉壶含笑拍拍篆香的手,“便是咱们女人,何尝心里的所有事,都说给男人们听呢男人的事儿,有的咱们不懂;咱们女人的事儿,他们男人也同样不全了解啊。”
有玉壶的通达、透彻,篆香的心下便也自在多了。
她红了脸,含笑点头,“姑姑说的是,我心下舒展多了。”
“其实以我身份,我从没想过要知道九爷的所有事。我只是,那会子明明看见九爷有话想说,却没办法帮九爷分担我心里好难受。”
玉壶轻轻揽住篆香的肩,“我完全明白。我现在想起二爷那些没与我说明白的话,我也难受得不能原谅我自己。可是啊二爷当年的那些心情,虽然我不明白,可是皇上却明白二爷以死报效朝廷,便也是用行动将心里的话说给皇上听。二爷死后,皇上更是加恩封赏,也不枉二爷那搏命一场。”
“总归啊,那能听懂的人听见了,我也就安心了。你说是不”
第1937章200、棠果3更
七月十七,忻嫔诞下一女,序齿为六公主。
九福晋兰佩终于得了机会,带玉壶一同进宫祝贺。
不管怎样,兰佩总要先到舒妃宫里请安,这便先叫玉壶朝永寿宫去。
这还是兰佩第一次正式踏足承乾宫,进宫坐定,不由得左顾右盼。
舒妃淡淡道,“此番平定准噶尔,九爷又是大功一件。皇上再赏给一等公爵,这本是天大的好事,谁想到九爷竟然婉拒了你也不劝劝他。”
兰佩却是垂首不语。良久才道,“姐姐觉着,九爷应该收下这第二个一品公爵的爵禄去”
舒妃淡淡瞟过来,“怎么,难道说你也支持九爷婉拒”
兰佩摇摇头,却转了个话题。
“九爷是否接受第二个一等公爵的爵禄,终究是男人的事、前朝的事。姐姐置身后宫,这会子理应更关注忻嫔诞育下六公主的事。”
兰佩清眸流转,望住姐姐。
“当年翊坤宫那场大火,险些连累到姐姐,忻嫔却有惊无险诞下公主。说来忻嫔母女也是好福气的。忻嫔诞下皇嗣,正好西北用兵大捷;六公主下生,正是五公主刚刚夭折想来皇上为了国之大喜,以及弥补五公主的夭折,必定会格外厚待忻嫔母女。”
“六公主受宠是一定的,便是忻嫔怕也会在今年便晋位为妃了吧。”
舒妃果然面色一变。
“她想得美”
“我诞下皇阿哥,尚未晋位;就凭她只诞下一个公主,就想晋位”
兰佩幽幽垂眸。
“话虽如此,皇子是比公主贵重。可是忻嫔会生,偏偏将公主生在这大捷之年,又是五公主刚夭折之后,皇上便必定要加恩的。”
“而姐姐的十阿哥小妹虽不忍心再提,可是总归说来也巧,那日食月食的不是都叫十阿哥赶上了么”
“兰佩”舒妃一推炕几,哗啦站起,直盯住妹妹。
兰佩轻轻叹了一口气,“都是当母亲的人,姐姐心疼十阿哥,小妹自然明白。便如小妹也同样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姐姐不容小妹这样提到十阿哥,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