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琴轻轻捅了捅婉兮:“你去吧。我是不行了,我跟着陈贵人在下头就是。”
婉兮却蹙眉:“岱顶行宫方建,听说上头地方极小。皇后已是去了,我若再跟去,怕反倒为难。”
语琴倒也点头:“可不是嘛。皇后这是摆明了要陪着皇上的,再加上皇上的侍卫,那上头八成没多少地方了。你就算上去,岂不是要孤单。那就算了,还是在下头,咱们一起睡吧。”
婉兮便垂下头去,避开了皇帝的目光去。
谁知皇帝却不放过她,朗声一笑:“令嫔怎么,不敢上么”
婉兮垂首撅了撅嘴,便也扬脸认怂一笑:“妾身,怕高。”
皇帝回头望住那十八盘,也是朗声大笑:“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果然名不虚传”
婉兮便扁扁嘴,努力笑笑:“正是。皇上还是饶了妾身吧,妾身一瞧都胆儿突了。”
皇帝却长眉一挑,径自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婉兮的手去。
“你胆儿突好啊,朕难得见你胆儿突,这便要亲眼好好瞧瞧呢走,跟朕去,不准躲懒”
第988章三卷75、岱顶3更
见皇帝钦点了婉兮作陪,新进宫的同出满洲的那常在不由得也高声道:“皇上,小妾虽位分低微,可也愿意陪皇上登顶”
“哦”皇帝挑眉望过去,倒也笑了:“果然是咱们满洲格格,当真英姿飒爽朕准了”
一时之间后宫众人不由得都是望了过来。
婉兮想了想,倒也高兴,便主动召唤那常在,两人手拉手相互扶持着跟在帝后的身后。
若当真只是三人行,那倒才真的是尴尬了。
皇帝带着三人宿在岱顶行宫。
婉兮没说错,岱顶本就平地少,行宫又是新建,故此空间很是狭窄,纵然是皇帝的行宫,大家伙却也都只能挤着住了。
一个小院,北向的正房自是皇帝寝殿,东西配殿便应该分给皇后、婉兮和那常在去。
以尊卑之别,自然应该是皇后独住东配殿,婉兮和那常在同住在西配殿。
只是这样一来,三位后宫所带的女子便无处居住了,或者只能随侍卫们在山顶搭帐篷熬过。
只是这三月之初,山顶还是寒凉逼人,女子们终究身子骨比不上侍卫们去。
婉兮悄声将此事与皇帝禀告了。
皇帝听完便笑,抓过婉兮的手轻轻拍拍:“叫女子们都住进西配殿吧。”
婉兮一怔,转头去望了那常在一眼,“那妾身和那常在呢”
皇帝点头:“叫那常在搬到东配殿,去伺候皇后。至于你,”皇帝抬头盯着婉兮,微微眨眼:“李玉年岁大了,朕没叫他跟着一起上来。朕身边需要有人伺候更衣、穿靴,那便你吧。”
皇帝一句话,今晚住宿的格局便又该成:婉兮陪皇帝睡,那常在陪皇后宿东配殿。
皇帝话音方落,皇后面上的失望便是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皇上伺候皇上更衣脱靴,这些事原本都是妾身最为擅长之事。何如叫妾身亲自伺候皇上”
皇帝抬眸淡淡看了看皇后。
“皇后累了,朕且体恤皇后丧子之痛,这些劳力费心的事,还是交给令嫔吧。她年轻,身子也强壮,况原本就是官女子出身,更懂得如何伺候朕。”
那常在终究是刚进宫,这也是头一回与这三位单独在一起,看见眼前这副情形,不觉有些眸光暗自流转,心下深觉有趣。
夜宿岱顶,当晚皇帝、皇后分别在自己的寝殿内了无睡意。
皇帝是兴致颇高。身为天子,人生第一次登顶泰山,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隆重的封禅之礼得以封禅泰山,是每一个帝王一生最高的梦想之一。当年康熙爷曾登顶泰山封禅,皇帝年幼时耳濡目染,便也早早就立定了同行此盛举之心。
今日终得履行,心下自是万千翻涌,不肯歇息。
皇后的了无睡意则是心下悒郁所致。行宫的院子小,配殿紧挨着正殿,故此从窗口便能瞧见正殿里那高燃的烛火。皇后不知道皇帝跟婉兮在做什么,故此正殿的烛火不灭,她是怎么都不肯睡的。
可怜婉兮和那常在,毕竟都是年轻,这么一路登上山来,早就累了。可是却要分别陪着皇帝、皇后,都不得歇息。
第989章三卷76、渴睡4更
那常在陪着皇后,自是再困也不敢表现出来;婉兮在皇帝身边儿终究自在些,便是忍不住的呵欠连天。
便是随便窝在哪儿,上下眼皮一撞,就能睡着了。
刚过二十岁的姑娘,气质还正是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平素看着身量神情、言行举止是个大人样儿了;可是这一旦睡着了,便是小姑娘气的娇憨模样又回来了。皇帝好几回抬头撞见她分别窝在不同的地方睡着的模样,都是忍不住摇头微笑。
心下是难以言表的熨帖。
他是天子,在外人眼里便兴许是“没有愿望”的。因为他手握天下,便在外人看起来,兴许是什么都可唾手而来,便是曾经有愿望,也能极其轻易地便实现了。
可是他自己最清楚,他跟每一个百姓一样,同样有寤寐思服的心愿,同样有求而难得的怅惘。
眼下,登临岱顶却是他一个登基了十三年才终于完成的心愿。他这一会子的狂喜,都甚至想要冲到山边去向整个天地呐喊出来。
这样欢喜的时候,最希望的自然是有一个心爱的人相陪,能与他一同分享。
他真开心,她在身边儿;只是她却不停在打瞌睡
皇帝忍不住起身朝她那边走过去,不动声色伸脚去踢她的脚。
她也聪明,上山换了平底鞋,不拘着非得穿旗鞋。
婉兮正做梦在爬山呢,冷不丁脚底下被踹了一记,在梦里就变成了一脚踏空,整个人朝山下就栽了下去婉兮吓得大喊,这一喊就也醒了。睁开眼正好与皇帝四目相对。
婉兮脸便红了,赶紧下意识擦唇角,怕刚刚嘴张的太大,流了口水什么的出来就不好玩儿了。
皇帝自然看懂了,便更是忍不住大笑,伸手拍拍她发顶。
“就困成这样儿”
夜晚山顶,窗外寒风只叫唤,新建的殿内有点冷。虽说也烘了炭盆,可是终究没有地龙,那热乎气儿一下子就被新砖新瓦都给吸走了。婉兮忍不住抱着自己,求饶地望着皇帝:“爷,睡呗”
皇帝哼了一声:“你今晚上彻底给爷打消了想睡的念头忍着,再过两个时辰,便也看日出了”
婉兮都要哭了:“三更半夜看日出,还是这么冷的时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