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喜不由得凑近低声打趣:“九爷这儿可是秀女所居院落,您来这儿算是又犯了规矩”
少年瞪他一眼:“谁敢说嘴去”
包喜便也笑了,伸手堵住自己的嘴,便不多留,一溜烟儿地就小跑着去了。门外少年抬头望院门,却要深吸口气。
两个少年男女,便这般身在红墙之中,隔着一扇门,彼此呆呆凝望。
终究,他的脚步声从门外踏进来。
阳光一晃,他石青色的锦袍上漾满了金灿灿的光,晃花了她的眼,叫她一时竟然只能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他已到了她眼前。她甫一睁眼,他竟大胆地捉住了她手腕。“九儿”
婉兮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望望屋里。不过却也由得他攥着。
她鼻头堵得难受,却使劲眨掉眼里泪花,好清清楚楚看见他。
果然无恙,还是记忆里那个清隽秀逸、温暖如玉的他。
婉兮使劲咬住唇:“你真没事”
“嗯。”他点头,目光却半点都没离开她。
婉兮便什么都不顾了,伸手一把抱住他手臂,“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傅恒的眼也湿了,面上的笑却更浓,毫不犹豫,伸长了手臂将小小的她都团进怀里来。
“九儿,咱们终于团圆了。”他心里悄然说。
第52章52、身份
“婉兮”
隔窗传来语琴的轻唤。
婉兮这才红了脸,赶紧推开傅恒。她回头应道:“来了”
傅恒倒没什么,只是笑笑说:“待会儿我送你去长春宫。我先到门外,你收拾好了就来。”
婉兮忍不住抓一下他手臂:“你等等。门内是陆姐姐,与我情同姐妹。”
傅恒却只凝视着她,并未抬头看向窗口:“还是不见了。她是秀女,我是外臣,今日我进这院子已是又犯了规矩,是怎么都不能见那位的面的。”
婉兮这才回想起在御花园时,他与娴妃说话的时候也一径小心地垂着头,不看向娴妃,也不看向避在廊檐下的秀女们。
宫里的男女之别原来这样严,婉兮叹了口气,便也点头:“好。我去去就来。”
一转身,傅恒已然轻衣而出。
婉兮进了门,语琴已是一把抓住:“我听出来了,是上回那位九爷。听闻他平安,我也高兴。只是这是宫里,你是宫内使女,你怎可与九爷拥在一处我倒无妨可你忘了,这里隔墙有眼。”
以凤格为首,那一大片刺绣排位高于婉兮的秀女都正自看婉兮不顺眼,这若被看见在宫里与男子相拥,这便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婉兮也怔了,随即红了脸而笑:“是了,姐姐教训得对。可是姐姐也误会了,他是我哥哥”
语琴也诧异:“怎么说”
说来话长,婉兮只能简单解释:“因我们小名里都有个九,于是便以兄妹相称。”
语琴这才点头:“怨不得上回他豁出命去救咱们。”
语琴说罢垂头沉吟:“可是你想过没有,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上次在御花园,他进得去,而且对娴妃娘娘并无惧色;此时又是,这可是内务府辖下的院落,他一个男子怎能随意出入”
当日在御花园内,傅恒谨守规矩,与娴妃唇枪舌剑时都是压低了声音,故此语琴和婉兮并未听清傅恒话中提及的“皇后亲弟”。
婉兮也垂下头去:“姐姐说的是。”
便如方才,他还说要亲自送她去长春宫那是皇后中宫,他一个男子,如何进得
“我想许是因为四爷的缘故。”婉兮琢磨着,不经意又提到四爷,心口便又是一痛。她努力笑笑:“我也刚听说,他四哥是个侯爷。那他兴许出身仕宦家族,蒙祖荫被授了侍卫吧。”
她再回想他服色:“他穿石青常服,未见补子,不好分辨品级。不过既然为侍卫,便定是亲贵大臣的子弟。民人白丁皆无此资格。”
语琴便是点头:“既然是世家子弟,兴许凭借家世倒有这样大的胆子,这便也说得通。婉兮,你在宫里能结识这样的人,对你也是一重倚仗。”
终于放下了这头的心,语琴便瞟着婉兮偷笑:“勋贵子弟,还哥哥,肯豁出命去救你。我怎么瞧出戏文里的故事来了呢”
婉兮红了脸一跺脚:“姐姐若要说嘴,我自然也说得不管他是什么勋贵子弟,又怎比得上姐姐将来要伺候皇上呢”
两姐妹一时说说笑笑,便也觉这一天的乌云散去了大半。这红墙里的命运,既然已经无法挣脱,便两人相扶相靠,尽力让它好过些吧。
婉兮告别了语琴,挽了包袱,出门与傅恒会和。
傅恒接过包袱,便眼含轻笑。
婉兮被他笑得没头没脑,便前后瞧了一眼,见这宫墙夹道里并无别人,才踩了他脚一记:“你笑什么”
他扬扬眉:“是觉得此情此景与某事相像。”
婉兮探头盯着他:“什么事”
他努力忍着笑:“我可不敢说。我若说了,你又该恼了。”
第53章53、别怕
进宫这些天来,今儿是婉兮正正经经松半口气下来,心境难得,她便扬了扬脸:“你自管说,我不跟你翻脸就是。”
傅恒却缓缓收了笑谑,偏首来一双眼黑白分明地郑重凝视着她。
“就像是姑娘出阁。”
姑娘出门子,小女婿等在门外头,接过包袱,从此她再不是那门里人,成了他的人。
婉兮一怔,一张脸登时便热了起来,举拳佯打:“哎,你真是”
他笑着躲闪:“你说了不翻脸的。”
两个人一路小心吵嘴说笑,便也觉着两道红墙圈起来的夹道不再那么窒闷和漫长。
笑过一阵,婉兮正色下来,冲他撅了撅嘴:“还说当我是妹妹,却原来什么都瞒着我。明明是御前侍卫,却要扮作什么江南公子;分明是官差在身前去调查旗地买卖,却说什么要在京师左近买房置地”
傅恒自知理亏,伸手扯住她手腕,扶她站定。然后他绕到她面前去,正正经经长揖到地:“是我错了,对不住妹妹了。”
婉兮也知道他彼时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公务在身不便直说,便也侧身一笑,躲开他这个礼去,哼了一声:“侍卫大人的礼,我一个宫内使女可不敢当。”
傅恒起身,无奈只得笑,上前又去抓她的手:“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劳什子九儿,我跟你之间,什么都不许隔着,你也别再说这些身份高低的话来。”
婉兮心下燠暖,便也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