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抓住魔种,多囚禁它们一段时间,然后趁机施法,我没办法安全地去除魔念,但是或许能帮助某些人凭自己的意志摆脱魔念,起码我能保证安全。”
这是一场兵棋推演,秦先生扮演的是魔种,听到慕行秋的计划,他摇摇头,“第一,魔种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将它们囚禁,第二,你或许能拯救一两个人类,却会让其他入魔者的心境更加混乱,魔种喜欢混乱,你喜欢吗”
慕行秋陷入沉思,秦先生在将他逼入“绝路”,这也是魔种今后要做的事情,他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你刚才说魔种能将我的意识困在无法想象的地方,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希望你能试着解释一下,或许我能理解呢。”
“你进入过普通人类或者妖族的泥丸宫吗”
“他们的泥丸宫根本没有成形。”
“所以你无法想象。”
慕行秋恍然,原来凡人的心境不只是阻隔魔种的荒漠,还是放逐之地,他从来没进去过,自然“无法想象”。
酒馆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响亮,众人喝到酣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烟气缭绕、臭气哄哄的小酒馆就是他们的人间仙境。
慕行秋试着施展务虚幻术,他能轻易看到这里任何人的记忆,凡人的记忆大都模糊,醉鬼的记忆尤其残缺,慕行秋不感兴趣,他寻找的是泥丸宫,修行之士用来保护脑海的最重要屏障,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堆被遗弃的砖石,年纪越大,这堆砖石损毁得越严重,直到不堪一用,所以道统在选徒时会有一个年龄限制,最多不超过十五岁,在这之后,道根再好的人,也没法修成正果了。
慕行秋什么也没找到,正是在这片心境荒漠里,念心幻术的威力远远弱于魔族法术,他还是无法想象被困在尚未成形的泥丸宫里会是什么样子,对他来说,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魔种却能在其中自由驰骋。
慕行秋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越来越快,终于惹怒了临桌的一名壮汉,他将酒碗往地上一摔,腾地起身,一步迈到慕行秋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小子,我忍你很久了。进酒馆不喝酒,来看热闹吗说的话莫名其妙,你以自己是大符箓师吗手指头敲个没完没了,你是打鼓卖唱的吗要不要我帮你把手指头剁掉”
慕行秋抬头看着壮汉,先是面露惊愕,慢慢地变成欣喜,“谢谢。”他说,停止敲打桌面,伸手在壮汉臂上轻轻拍了两下,真心实意地补充道:“非常感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壮汉愣住了,困惑地打量慕行秋,“疯子”他嘀咕了一句,转身回自己桌,抢过一碗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对同伴们大声说:“那是个疯子,他们两个都是疯子。”
秦先生从来不在意这种咒骂,慕行秋更不在意,恰恰相反,他很高兴,站起身,将一小块银子隔空扔到柜台上结算酒钱,“我得稍微离开你一会。”
“嗯。”秦先生又回到了那种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状态,甚至没问慕行秋到底为何而高兴。
慕行秋说要离开,却没有迈步走出小酒馆,而是抬手又向柜台上扔了一大块银子,朗声道:“我请诸位每人一碗好酒”
无论这个人看上去有多么古怪,只要肯出钱请喝酒,那他就一定是好人,满屋子的酒客哄然叫好,临桌壮汉叫得尤其兴奋,觉得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
伙计手脚麻利,立刻抱着酒坛给所有客人添酒,慕行秋示意伙计最后来自己这桌,没有等他倒酒,而是接过酒坛,仰头向嘴里倒进去。
叫好声更加响亮。
慕行秋几十年没喝过一滴酒,猛灌了几大口,放下酒坛,左右扫了两眼,扑通摔倒,躺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客人们不以为奇,在一片哄笑声中纷纷举碗相碰,一饮而尽。
只有秦先生一个人没有融入到这欢畅的气氛之中,他默默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块即将被海水淹没的礁石,生于海中,却拒绝随波逐流。
“还有道士呢。”秦先生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是在一片喧闹声中,没有人注意他在说什么,“魔种在皇京等着你,道士们也会。”
时近黄昏,曾拂正站在皇宫门口接受符箓的检查,准备按惯例去见熏皇后。
第八百八十四章熟悉的温暖
帝王子孙尚未出生就开始接受符箓的加持与浸润,寿命普遍比较长,能活到一百五十到二百年,老得也比较慢,但岁月在他们身上不会止步,而是迈着悠闲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前进,在外人难以察觉的角落里留下两三枚足迹。
熏皇后的容貌变化不大,虽然不再是少女,却依然年轻美丽,笑容也还跟从前一样迷人,甚至更迷人一些,多了一些成熟与神秘,好像已经洞达世情,若是再过一点,就会变成厌世之情了。
曾拂一进屋就叹了口气,一边到处走动,收拾已经很干净的房间,一边说:“道士们长生不老也就算了,你没有内丹也总是这么年轻,真是让我这样的凡人心生嫉妒啊。”
除了曾拂,没人敢对熏皇后如此随意地说话,她们算不上朋友,只是熏皇后一直尊重曾拂的道统出身,曾拂对任何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左流英收养她、抚养她,却从来没有教给她尊卑之别和复杂的规矩,庞山戒律众多,只对真正的道士有效,曾拂无需遵守。
正是因为忍受不了太多的规矩,曾拂很早就离开了皇宫,在熏皇后的请求下,她每个月的第一天都会进宫住上一夜,陪皇后聊聊天、收拾一下房间,两人没有固定的交谈内容,东一句西一句,曾拂说得多,熏皇后说得少,开始像是姐妹,慢慢地又有点像是唠叨的母亲和养尊处优的女儿了。
熏皇后是个心细的人,每到曾拂进宫的日子,都会提前屏退身边的宫女,这样一来,曾拂种种不守规矩的行为就不会引来太多的口舌。
“这个夏天好像特别热。”熏皇后说,她与曾拂经常各说各话,用不着互相回答。
“你这里的小摆设实在太多了,每次来都收拾不完,怪不得你需要那么多宫女。那几个小皇子和小公主没过来也好,他们要么太闹,要么太老实,都不省心。你穿的还是上个月的旧衣服,你是皇后,不用这么节省吧”
熏皇后只是微笑,偶尔点头、摇头或者说上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