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们对法王的客人非常尊敬,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只是话题一旦转到法王身上,全都三缄其口。
他们对兰冰壶不只崇敬,还怀着深深的恐惧。
半夜下来,几乎没有收获,杨清音甚至建议慕行秋用幻术让散修开口,可他拒绝了,他的幻术并不完善,还有许多漏洞,能不用尽量不用。不知道为什么,慕行秋有一种感觉,左流英虽然没有任何提示,但他看的不是念心幻术。
两人走了一夜,秃子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呆滞状态,两人没有收集到兰冰壶的信息,却弄清了连海山修士团的大致架构。
兰冰壶四百多年前离开老祖峰,有三百余年是在连海山度过,花了不少心血完善这支修士军队,设置了层层级别,给每一层头目都安置了类似于“护法大司马”这种怪异的称号,每一层的职责都非常明确。
护法大司马负责战斗、执法大司徒负责监察、明法大司空负责路途上的食宿安排,诸如此类,一切井井有条,就像她自己声称的那样,连海山修士团一多半时间都在追逐雨季,对生杀法师王的这个怪癖,更是没有人敢于谈论半句,修士们就像是一群任劳任怨的蚂蚁,对蚁后不做任何判断。
离兰冰壶住宿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小片营地,里面人数稍多,差不多有二百余人。都是十来岁的孩,头目被称为守法大司隶,专门培养未来的散修,这些人将成为生杀法师王最忠诚的追随者。
“兰冰壶这是将庞山十科和凡俗的国家结合在一起了,亏她想得出来。”杨清音感慨道,在营地仍然一无所获,孩们都已入睡,守法大司隶更是守口如瓶。
“咱们走远一些吧,兰冰壶说她这里也有外来的散修,没准他们爱说话。”
慕行秋猜得没错。离兰冰壶五十里之外。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投奔连海山的散修们的确更热情一些,主动谈起了生杀法师王。
“她每天至少要杀十个人,手痒的时候还要再多杀几个,她说只要这样才能知道人是活着的。”
“她一年到头追雨。是因为她最爱的人死在下雨天。”
“别看她容貌苍老。只要她勾下手指头。所有男修士都会魂不守舍据说修士团里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她的孙。”
这些消息比没有还要糟糕,兰冰壶的真面目没有变得清晰,反而更模糊了。
“散修的寿命通常不到二百年。现在已经没人记得法王从前的样啦。”最后还是一位老修士说了一点靠谱的话,他是外来者,在修士团待了将近五十年,仍然守在外围,“所以别听他们胡说,这帮家伙就没几个人能靠近法王十里之内。对法王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允许你们靠近,那是你们的荣耀,可是千万别得意,一定要在她变脸之前跑得远远的。”
慕行秋和杨清音天亮之前回到兰冰壶的宿营地,山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辆马车,四匹拉车的骏马护在四角,它们似乎从不吃草,对所有靠近者目露出麒麟一样的凶光。
符皓和飞跋都被送到山下休息,他们没有资格留在法王身边。
兰冰壶推开车厢后门,露出布满皱纹的笑脸,这是一名独孤的老妇,身边连名服侍者都没有,可她似乎很开心,甘愿这样活下去。
“两只小鸟回来了。”看到慕行秋肩头的秃子,“噢,还有半只。你们昨天晚上见了不少人,问到点想要的信息没有其实不用这么费心费力,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兰冰壶抬头看着微亮的天际,“今天还会下雨,我的心情很好。”
秃子已经醒了,绕着慕、杨两人飞了一圈,又落在慕行秋肩上,“我可不是半只小鸟。”
“我不着急。”慕行秋笑着重复昨天的话,他想即使自己挖出了兰冰壶埋藏心底的,以两人目前的实力差距,恐怕也攻不破她的防护,“我就对一件事情感到好奇,这是你辛辛苦苦亲手建立起来的修士团,真的甘愿送给乱荆山吗”
兰冰壶点点头,“劝说终于开始了。你把辛辛苦苦四个字去掉吧,我的本事最高,散修们自然跑来投靠我,他们自己出力建成今天的这个样,我只是坐享其成而已。道统从来不干涉俗务,可一旦插手,谁能挡得住反正我不能。”
“我有一个问题。”秃子蹦蹦跳跳地说,“修士团里真有你的许多孙吗”
秃昏睡了一夜,却偏偏听到了这句话。
兰冰壶没有生气,“嘿,他们倒是想叫我母亲、祖母、祖宗,可他们不配。本法王结过几次凡缘,可是从来不留种,我不想生出有道根的孩送给任何一家道统。”
“哦,有道理。”秃子恍然大悟,“你打不过道统,干脆不给道统机会。”
“哈哈。”兰冰壶指着秃说,“慕行秋,这颗脑袋比你更会说话啊,左流英为什么偏把你留下来说服我”
“我不知道,左流英也有犯错的时候。”慕行秋到现在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想了一会他说:“跟我说说左流英的母亲吧,也是你的姐姐。”
兰冰壶似乎早料到慕行秋会有此一问,又一次仰望天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左流英害死我姐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更不可能与他联手。”
第二百九十三章猜不透
“我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兰冰壶轻柔的声音里充满了美好的回忆,随后冷冰冰地加上一句,“生出左流英之后就完全变了样子。”
慕行秋和杨清音登车,这回的招待更丰盛一些,除了清淡的茶水,还有两块小小的糕点,经过昨晚的了解之后,两人知道这是极不寻常的优待,大部分散修会因此感动得的热泪盈眶。
兰冰壶变得更加健谈,很快马车离开山峰回到大路上,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又响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这时兰冰壶正好讲完姐姐的故事,陷入沉思。
姐姐喜欢孩子,到了溺爱的地步,这在道士中间非常罕见。姐妹二人年龄相差悬殊,姐姐将兰冰壶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她宠爱备至。兰冰壶迟迟不能发出预言的时候,姐姐一直坚定地信任她,毫不客气地驳斥所有人的怀疑;兰冰壶终于发出一条预言之后,道士们将它记录之后束之高阁,姐姐却花费大量时间逐字解读,姐妹二人共同钻研念心幻术十几年。
“然后左流英出生了,胎生道根,道统瞩目,数十位宗师与首座给予他重重祝福,姐姐的修行一般,在吞烟七重就止步不前,她被吓坏了,也高兴坏了,从此将全部心思都花在那个小混蛋身上。”杨清音轻声问:“你姐姐真的入魔了”
“这不是关键。”兰冰壶怒容满面,“左流英举报了自己的母亲,那是最宠爱他的人。他认为这种宠爱耽误修行。有入魔嫌疑。你知道我姐姐会有多伤心就算没入魔也会因此变疯。左流英才是恶魔,他将我最珍惜的人、最珍惜的爱视若无物,我知道。他举报母亲其实是做给我看的,他就是要报复我。”
“左流英不像这样的人。”慕行秋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他也不喜欢左流英,可以说是厌恶,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左流英绝不是阴狠之人。
“你以为我会弄错吗你以为我听说一句传言就当真吗我向至少十个人求证,每个人的说法都一样。左流英就是这样的人,听说四十年前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女人,还被魔族抓走了,这难道还没有说明问题吗他才是入魔者,只是一直以来掩饰得很好。”兰冰壶咬牙切齿,腾地站起身。“很遗憾,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左流英的对手,但是他想从我这里得到帮助,真是做梦。告诉你们,不管乱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