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心”纯妃静声开口,直直问道:“若是不当心,那蠹虫是怎么到了台阶上的”
曲通颤颤巍巍的说道:“许是,许是奴才身上”
庄太妃听着贵太妃这话里的意思,倒似乎明里暗里都指着是自己给袁氏撑腰指使了那太监,心里也是气不过,哼笑一声道:“还是交给宫正司来,孤也好奇得紧,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谋害皇嗣、谋害宫妃”庄太妃说着,向袁贵人挑高了眉头,转了转眼眸。
袁楚楚立时附和着道:“太后,怕是有人要在背后陷害嫔妾。嫔妾为求自身分明,也得问出到底是谁指使了这小太监。”
殿上的众人都是这样的话,太后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当即向着身边的踏月点了点头。
曲通被踏月亲自领着人带出了寿康殿,几位后妃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殿内只静了半刻,便听贵太妃笑吟吟的开口向太后道:“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后澹然一笑,“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庄太妃亦是讽刺的含笑,揶揄道:“若是贵太妃觉着不当讲,又何必开这个口”
贵太妃面色微沉,转瞬却又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松快道:“我听说之前舒妃动了胎气,要请御医过宫,当时四处寻不到德妃,险些耽误了。”她说着,看向姜子君,和缓的问道:“德妃,可有这样的事儿”
“当时臣妾与”是有这样的一桩事,却又并非贵太妃说的那般急迫,姜子君并未否认只想将话解释清楚。
贵太妃见她开了口,笑呵呵截断了她的话,根本没让姜子君把话说下去,“德妃这样说,便是有这样的事儿了。”如此,贵太妃笑吟吟向着太后,“此前我便同太后说过,只怕德妃一个人协理”贵太妃顿了一顿,嗤笑着道:“她一个人,合该叫主理六宫。这几次的事儿,虽然有错,我倒觉着怪不上德妃,只怪她年纪轻,一个人无暇分身。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太后只瞧一瞧,舒妃胎动寻不着人请旨宣御医。再说畅音阁的事儿,还有动刑的事儿,这么多天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上元朝便是端敏皇后主理后宫,身边不是还有您,文贵太妃与罪妃李氏再往前说,景怀皇后主理后宫,身边还有宣顺夫人与靖夫人。后宫上下那么多的事儿,德妃一个人实在顾不过来。”
姜子君忍不住微微咬唇,是气不打一处来。从舒妃那开始就是一环套着一环的圈套,如今说她无错,言外之意便是说她无能了。
贵太妃这番话落,太后倒是并未开口,殿内一时静默下来。这时间,亲自押曲通去宫正司的踏月匆匆进了殿。她面色颇为沉重,快步走到了太后的身边。
第67章来日方长
“太后,曲通半路忽然挣脱,一头碰在了宫墙上,死了。”踏月声音淡漠,无波无澜。她在宫中这么些年,对于这样一条性命的来去,很难有什么过多的情感了。
贵太妃阴阳怪气的嗤的一笑,啧啧道:“这回可好,死无对证了。”她话罢,那眼波正巧落在庄太妃的面上。
庄太妃气不过,咬牙道:“是呐,死无对证,可不晓得谁要高兴了。”
太后皱眉,挥手道:“哀家倦了,都退下吧”
诸人自然不敢再多言什么,皆是起身向太后恭顺的福了福,道:“恭送太后。”太后起身搭着踏月的手,头也不转的进了内殿。那暗红织锦的衣摆上用金银线绣着凤穿牡丹,自台阶前划过,落在众人的眼里带着分外的冷硬与肃穆。
送走太后,众人噤声不语的退了出去。
贵太妃刻意走在后面,敦肃夫人便亦步亦趋的随在贵太妃的身后。
庄太妃踏出寿康殿,站在殿门前的台阶上,扬眉凝着贵太妃缓步踏出来。她面上颇有些鄙薄之色,冷然笑道:“姐姐从前在宫中倒是懂得言多必失,如今上了年纪,人却是亦发轻佻起来。她们小辈的事儿,何必跟着去掺和一脚。没得打不着狐狸,惹得一身骚”
贵太妃面上一冷,不悦道:“咱们彼此彼此,妹妹若是稳重,别帮着袁贵人呐”
庄太妃哼笑道:“做太妃的为老不尊,也怨不得别人不给你留这个脸面。”庄太妃说着轻飘飘的向着敦肃夫人看过去,讥讽的笑起来,“德妃在皇上、太后那是什么分量这启曌城除了元妃便是她,可别不自量力起错了主意”庄太妃说着,回身拂袖而去。
郑如宝不免脸色难看起来,可她到底不能顶撞太妃,免不得要默默的忍下来。
贵太妃也是咬牙,一路愤愤不平的出了颐宁宫,也不回自己的长乐宫,而是择了僻静凉快的阴凉处让人一路抬着仪轿往御苑去。
“孤这张老脸算是为你全豁出去了,你可别让孤白白的为你费这个心”贵太妃怏怏开口。
郑如宝心里也是不大痛快,自怜自哀的说道:“是臣妾让太妃您难做了,臣妾自入东宫一直便是恩宠寥寥。别说元妃与德妃,便是连舒妃臣妾也比不过。”
贵太妃挑了挑眉毛,大是不以为然,“恩宠那是一时的,你以为太后从前就很得宠孤与庄太妃从前就得宠当年有宠的怡妃、谨贵嫔、荣妃、华贵嫔、包括端敏皇后,谁活下来了你瞧瞧孤现在过的日子,还不明白”
郑如宝垂首,恭顺语,“臣妾恭请太妃教导。”
贵太妃颇为感怀,叙叙的说道:“如孤这般的太妃,成日里青灯古佛,哪及得上太后的尊贵与风光这宫里的太妃、太嫔大多忍气吞声,比那出家的姑子还要六根清净。若孤是太后,那庄太妃心里再不服气,也不得不低孤一头。如今孤与庄太妃明里暗里的较真儿,你以为咱们两人是成日无趣打发晨光的说白了,不过是为着自己的脸面,为着自己的尊荣,为着不让庄太妃越过孤去。为的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不让他儿子越过我儿子去。”
郑如宝倒是有些糊涂,这太妃都是太妃,亲王也都是亲王。
贵太妃似是瞧出郑如宝心里所想的一般,哼笑着道:“世人多势力,从来踩低拜高,跟红顶白。你瞧着太妃无甚差别,亲王也无甚分别,可里子差了许多,面子更差了许多。人活一世,一张皮,一口气,面子里子都不能丢”
郑如宝将贵太妃这话听进了心里,一语不发的细细思量起来。贵太妃叹道:“你瞧着宫里分帮分派,其实无非就是权和宠,两个都要有那么一样,日子才是真正的好过。如今德妃与元妃连成一线,你瞧瞧她们那日子过的,再没人越过去。死死的压在你们这些人的头上便是贵妃,又能如何”
“臣妾得了六宫权柄,太妃便能压过庄太妃一头臣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