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
“苏兄,你看他们。”林姓学子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平。
只见王公子正坐在马车旁的凉棚下,让随从给他扇扇子,手里还拿着一本描金的诗集,慢悠悠地翻着,哪里有半分赶路的辛苦。
苏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往水囊里灌水:“咱们跟他们比不得,也不必比。”
他拍了拍怀里的策论:“咱们靠的是这个。”
林姓学子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傍晚时分,队伍抵达一处荒郊。说是树林,却只见满地断折的树桩,树皮被剥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发白的木头,显然是被人砍伐过的。
“就在这儿歇脚!”官差指着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
“捡些枯枝生火,夜里冷。”
学子们四散开来,在树桩间寻找能烧的枯枝苏砚秋和林姓学子一起,捡了些还算完整的木柴,堆在空地上。
官差给每个学子发了一碗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里面飘着几粒米。
“这哪能填饱肚子?”一个学子捧着碗,皱着眉头抱怨。
苏砚秋没说话,从筐里拿出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还很结实的面饼。他把一块递给林姓学子:“分着吃。”
“这怎么好意思……”林姓学子推辞着。
“拿着吧,”苏砚秋把饼塞进他手里。
“咱们得有力气走到州府。”
两人就着米粥,慢慢啃着面饼。
不远处,王公子的马车旁升起了一堆篝火,随从正在烤一只肥鸡,油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飘得很远。
几个富家子弟围在旁边,说说笑笑,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眼神里带着炫耀。
苏砚秋只是专注地吃着饼,仿佛那烤鸡的香气根本不存在。
他想起赵芳揉面时的样子,她的手在面团上用力按压,额头上渗着汗珠,却笑着说:“多揉会儿,饼才筋道,扛饿。”
夜里,寒气渐重。苏砚秋和几个寒门学子挤在一堆篝火旁,互相取暖。
他把筐里的粗布单拿出来,披在身上,又把策论放在膝盖上,借着跳动的火光翻看。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他的睫毛很长,偶尔眨一下……
远处的马车里亮起了灯,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丝竹声,还有王公子的笑声。
随从守在马车外,手里拿着刀,警惕地望着四周。
“你说,咱们能考过吗?”林姓学子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声音有些发颤。
苏砚秋抬起头,看向州府的方向,夜色沉沉,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
他诚实地说:“但总得试试。”
他低下头,继续看书。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坚定得像那些立在荒野里的树桩,哪怕被砍断了,根还在土里,等着春天抽芽。
夜深了,丝竹声停了,马车上的灯也灭了。
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一堆红炭。苏砚秋把粗布单裹得更紧些,怀里的策论被他揣得暖暖的。他想着赵芳,想着母亲,想着院里的菜苗,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
明天,还要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