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音”三个字,写得清隽有力,笔锋藏着少女的灵动,又透着几分沉稳,确实见功底。
他心中一喜——安念愿意主动与他分享琐事,这已是难得的进步。
“是不错,有大家风范。”他由衷夸赞,“跟谁学的?”
“我曾外祖。”
“那一定是位儒雅和蔼的老人家吧?”
宋希音语气里带着暖意,随即又笑了笑,“……嗯,他老人家算不上儒雅和蔼。”
安念和肖天舟都有些意外,齐齐看向她。
“他戎马一生,身上总带着股硝烟味,说话直来直去,训起人来,能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实在跟‘儒雅’沾不上边。”
宋希音想起曾外祖,眼里闪着光。
“但他教我写字时,手心的老茧蹭过宣纸,却说‘字要端方,人要挺直’。”
“那时候觉得,他比谁都温和。”
肖天舟若有所思,这让他想起一位老前辈来,安念已忍不住追问:“你曾外祖是?”
“王启先。”宋希音轻声道。
“我原来姓姜,随生父的姓。曾外祖说那名字听起来就不好,就给我改了‘宋希音’,说大音希声……”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是王老爷子?”肖天舟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那清礼大哥是……”
“是我大舅舅。”
宋希音眉眼弯起,“他们都待我极好。”
肖天舟点头应着。
王启先是军中前辈,铁骨铮铮。宋清礼是商界里难得的仁厚君子,都是他素来敬重的人。
只是他从未见过宋希音。
正思忖着,就听宋希音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补充:“我六岁多的时候,才到的锦城。”
“二叔那时候应该已经去部队了,没见过也正常。”
肖天舟的心轻轻沉了沉,那些年的事像根刺,轻轻一碰就隐隐作痛。
他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对两人说:“你们聊着,我去处理点事。”
“希音,让你二婶带你在园子里转转,西角的腊梅开得正好。”
“过几天搬过来住,多陪你二婶待几天,她一个人闷得慌。”
安念本以为宋希音会犹豫——毕竟是陌生地方,又是长辈家。
没想到她几乎没打磕巴,爽快地应道:“好啊,正好可以跟二婶学认认花草,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安念心中顿时一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拉着宋希音的手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看那株绿萼梅,是早年从江南移来的,花瓣是淡青色的,稀罕得很。”
宋希音笑着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没入庭院深处。
青石板路上落着几片枯叶,被她们的脚步踩得沙沙响,混着偶尔飘来的笑语声。
竟让这沉寂了多年的安园,透出几分久违的生气。
肖天舟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背影,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指尖在“霄鹰”两个字上顿了顿,转身往书房走去。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肩上,竟让这常年绷着的身影,透出几分难得的松弛。
安念愿意敞开心扉,哪怕只是对一个晚辈,于他而言,已是天大的慰藉。
或许,老师傅说的“渡尽劫波”,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