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沐倾城的声音柔和,带着真切的关切。
“没事,消耗有点大而已,休息一下就好。”彭清清接过那杯特制的、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灵力补充剂,触手温润。
她仰头一饮而尽,温热的流质瞬间滑入喉咙,随即化作一股温和而精纯的能量,如同甘霖般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那强烈的虚脱感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诞生出‘孽煞’?”彭清清缓过一口气,忍不住问道。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她还是想从沐倾城这里得到更确切的信息。
沐倾城走到天台边缘,双手扶着冰冷的栏杆,望向脚下那座被灰色雾霭笼罩、显得朦胧而压抑的庞大城市,声音平稳地叙述起来,仿佛在陈述一份冰冷的报告,但其中蕴含的沉重却挥之不去:“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据说他们老板为了赶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让底下的员工连续高强度加班了近两个月,成员身心俱疲,精神压力早已逼近临界点。再加上……近期空气中弥漫的负面能量浓度异常升高,形成了类似‘领域’的效应,持续侵蚀、放大着他们的焦虑、恐惧和绝望。”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来描述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惨状:“最终,在昨天深夜,某个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可能是某个成员的彻底崩溃成为了导火索,引发了连锁反应。他们……陷入了集体性的精神彻底失控,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丧失理智的互相伤害事件。现场……没有幸存者。”
“‘孽煞’,就是在他们死亡瞬间爆发出的最极端、最浓烈的负面情绪——痛苦、怨恨、不甘、疯狂——中,汲取了那些逸散的灵魂碎片和生命能量,应运而生的。
而弥漫在现场的、那丝微不可查的深渊气息,就像是最恶毒的催化剂,它不仅大幅降低了这类极端事件发生的阈值,还如同火上浇油般,极大地放大和扭曲了最终的恶果,使得‘孽煞’甫一诞生,就拥有了远超寻常新生邪物的纯粹恶意。”
彭清清沉默地听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她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在文明与秩序的表象之下,人性的防线是何等脆弱,轻易就被来自深空的低语与内在的压力所摧毁。
她望向远处那些在灰蒙天幕下依旧巍然耸立、象征着人类文明成就的摩天大楼群,此刻它们在她眼中,却仿佛是在暴风雨前夕的海面上摇摇欲坠的船帆,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危险。
“这个世界,”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与深深的忧虑,“真的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危险了。仿佛有一层我们看不见的纱幕正在被揭开,后面露出的,是令人不安的真实。”
沐倾城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清冷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寒潭,倒映着天边那轮被厚重云层过滤后、显得毫无暖意的冰冷太阳,以及在那光晕边缘无形飘荡、只有她们这等存在才能感知到的丝丝缕缕黑色雾霭——那是世界伤痛溢散出的脓血,是深渊低语具象化的阴影。
“所以,”沐倾城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胸腔内经过了千锤百炼,最终凝聚成了不可动摇的意志,“我们更不能停下脚步。不仅要像救火队员一样,疲于奔命地应对这些在世界各地层出不穷的诡异事件和诞生的邪物,更要主动出击,找到这一切混乱与悲剧背后的根源,找到那条通往真相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她忽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彭清清,那眼神中仿佛有星火在燃烧:“清清,准备一下。何萱萱刚刚来消息了,说是在一处海域发现了一处空间节点!”
彭清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希望之光,之前的疲惫似乎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驱散了大半:“真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沐倾城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悠远而深邃,仿佛已经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物理空间与维度屏障,落在了那片让她魂牵梦绕、又每每思之便心痛如绞的广阔海域——那是“远星号”连同上面那个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人,一同消失的地方。
“我有一种预感,越来越强烈的预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某种巨大的变故正在临近的轨道上运行,而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异常,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真相,或许就藏在那片海域之下、空间夹缝的最深处,等待我们去揭开,无论那后面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黑暗。”
一阵更为凛冽的寒风吹过空旷的天台,卷起地面上细微的尘埃,也吹动了两位女子的衣袂与发丝。
而在她们视线无法触及的城市更深处,在那霓虹灯光难以照亮的阴暗巷陌、人潮汹涌却心灵隔绝的角落,灰色的、蕴含着负面能量的雾霭,依旧在悄无声息地蔓延、渗透,如同滋生着混乱与危机的温床,正在无人注视的暗处悄然孕育,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