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问了太多问题，小程意有些回答不过来，小小的脑容量卡壳了一瞬，下意识看向陆危止。

接到小公主求助的目光，陆危止抬手拿过手机，低沉粗旷的嗓音透过电波传入程向安的耳蜗，他说：“是我。”

仅仅两个字却让程向安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你……受伤了吗？”

陆危止：“你还会担心我？”

程向安抿唇：“会。”

陆危止沉默数秒，他早就分不清楚这个小骗子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程向安：“伤的很严重吗？意意说你流了很多血。”

陆危止：“……”

他持续的沉默，让程向安不知道他是疼昏了，还是故意晾着自己。

“陆危止，你在听吗？”

小程意探过脑袋：“妈妈，山叔叔在听的。”

程向安意识到陆危止是故意晾着她，捏了捏手指：“陆危止，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就挂断电话，做什么装聋作哑的姿态。”

小程意：“妈妈，山叔叔好疼的，他还在流血，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哦……”

小公主三言两语就成功驱散了程向安即将生出的怒火。

意识到陆危止还是个伤者的情况下，程向安自然而然的就软了语调：“……陆危止，你要到哪家医院处理伤口？省立医院吗？”

她所在的医院？

陆危止没回答，小程意仰着小脸看他，“山叔叔，这个问题意意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告诉妈妈呀～”

陆赫悄然去看陆危止此刻的反应。

陆危止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哪怕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周身野性的侵略感没有任何消减。

小程意伸出小手拽着陆危止的袖子，“山叔叔？”

陆危止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透过她看到年幼的程向安懵懂又期待的跟他对视，若是没有当年程家的覆灭，小千金也不会成长为小骗子，她应该会如眼前的小公主一样可爱纯真……

意识到自己又在潜意识里给那可恶的女人开脱，陆危止脸色猛然沉下来。

艹。

陆危止低咒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

小程意的两次询问都只得到陆危止的沉默，小姑娘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理解的默默将自己的小手拿回来，对着手机那头的程向安失落道：“妈妈，山叔叔不喜欢我……”

陆危止心脏忽的一颤，不等手机那头的程向安回答，便道：“没有的事儿。”

程向安很是护短：“陆危止，你别在意意面前胡说八道。”

陆危止粗狂冷峻的眉头皱起：“我什么都没说……伤口疼。”

程向安一噎，“……我在省立医院等你过来？”

陆危止喉结滚动，说：“……远了些。”

前排正在驶向省立医院的陆大：“……”

程向安想了想：“你去哪家医院？我过去找你。”

陆危止舌尖顶腮：“怕我拐走你的女儿？这么迫不及待要来接人？”

程向安坦然：“我想看看你的情况。”

陆危止：“……哦？”

程向安：“不管怎么样你都……”

陆危止截断她的话：“不管怎么样后面的话就不必说了。”

左右也不会是他爱听的。

扫兴，她向来是很在行。

车子又行驶了一刻钟，才抵达医院。

“妈妈！”

车子刚停稳，小程意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病号服外裹着披肩的程向安，激动开心的从车上探出小脑袋。

陆危止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去，在一片萧瑟的秋风里，他看到程向安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她显然是还没退烧，整个人恹恹的。

她倒是疼女儿，病着还来接人。

车门打开，程向安视线轻瞥了一眼女儿后，就将目光落在陆危止身上，他身上有干涸的血迹还有正在渗血的伤口。

程向安瞳孔微缩，肩上的披肩脱落，她伸出手去扶陆危止。

男人下车，高大挺拔的身体黑压压的从她头顶罩下来，抬手避开她搀扶的动作，将手按在陆大的胳膊上，淡色道：“带你的女儿回去，物归原主，别说老子连累你。”

程向安牵着女儿的小手，看着陆危止的背影，喃喃：“这件事情，我没怪你……”

她猜到，那绑匪多半是他为减刑留下的隐患。

“妈妈，山叔叔流了好多血，他他一定很疼，可是他都不说自己疼。”

小程意仰着小脑袋，小小的眉毛皱在一起。

程向安：“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真正疼的时候，从来不说。”

恶犬只有在故意逗她，想要讨她疼的时候，才会因着指甲盖大点的伤口喊疼。

小程意听着妈妈的话，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惑：“为什么不说？山叔叔他好奇怪哦……”

程向安弯腰捡起地上的披肩，牵着女儿朝里走，“可能是，他小时候不能喊疼，后来……就忘了。”

如果曾经的程家是福地洞天，那陆家一直都是虎狼窝。

喊疼的孩子会得到棍棒。

小程意听不懂，却很会提供情绪价值：“山叔叔一定很辛苦。”

程向安轻轻点头，所以他才无法原谅她在三年前舍弃他这件事情。

“意意，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会被人绑走？”

小程意手指戳着下巴，认真的回忆：“有个叔叔拿着妈妈很漂亮的照片跟我招手……妈妈穿白色的裙子，很好看很好看，意意都没有见过……”

她正是对周遭一切事物都好奇的年纪，自然就走过去想看清楚，而后经过一个病房门口时，就被人捂住口鼻拖拽进去，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程向安并没有留意女儿口中的照片，继续问：“……陆危止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嗯……伤……流血……山叔叔他自己拿刀戳在这里。”

小程意指着自己的心脏，“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