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白想到了什么,上车的动作轻顿,“按照你的描述,姐姐当时已经被陆危止那个死皮赖脸的缠上了,那个死皮赖脸的老男人正在给沈书翊那个伪君子泼脏水,为什么会忽然开枪?”
特助听着自家谢少称呼陆危止和沈书翊时必加的前缀,沉默了两秒后,迟疑着将自己的猜测吐出:“……程小姐的这种情况,可能是触发了什么开枪的关键词。”
谢昭白多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以前是学医的?”
特助:“是,中途转换了专业。”
谢昭白点头:“制药厂的事情你专门负责盯着,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中途出现什么差池。”
特助:“是,谢少。”
-
警局内。
沈书翊和程向安坐警车抵达时,律师已经先一步到场。
警员看了眼提前到的律师,不由得就多看了沈书翊和程向安一眼。
而更让执行任务的警员惊讶的是,局长亲自督查起这件恶性伤人事件。
半个小时后,医院方面传来陆危止病危的消息。
但程向安却因为精神疾病被保释。
虽然一切走的都是正规流程,但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启程互联在四方城的后续投资,程向安被保释这件事情被压了下去,不允许传出去任何风声。
回去的路上。
程向安精神恍惚,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说有血。
沈书翊给她吃了两片药,她这才安静下来。
“陆危止死了吗?”
沈书翊沉声问。
司机汇报:“说是下达了三次病危通知,应该是不行了,子弹贯穿的位置就在心脏,没可能还活着。”
旁边安静下来的程向安茫然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沈书翊抚摸着她的长发,如同抚摸宠物,“穗穗在看什么?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杀了他,也会觉得心疼吗,嗯?”
程向安不解的看着他,吃了药后,她的反应会比平常更慢,大脑接收语言的能力也大幅下降,需要长时间的反应,才能理解他的言语。
沈书翊笑了笑,“没关系,等他死了,你会恢复正常的。”
痴痴傻傻的穗穗虽然很乖很听话,却少了小猫儿亮爪,张牙舞爪耍心机时的鲜活有趣。
沈书翊很期待她清醒后知道自己亲手杀了陆危止时的表情。
一定非常有趣。
程向安不知道是又没有听懂他言语中的疯狂和嗜血,又重新垂下眸子去看自己的手。
回到别墅,程向安就开始洗手。
她洗了一遍又一遍,却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白净的手指上,怎么都洗不干净。
黎明时分。
医院传来消息,陆危止不治身亡。
下属打电话将消息告诉沈书翊,诈死过的沈书翊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
下属:“……我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将陆危止的尸体装入裹尸袋,送去了太平间,我还找人偷偷打开那层尸体冷藏柜,确认是陆危止无误。”
沈书翊缓缓给自己倒了杯酒,斜眸看着光着脚站在不远处的程向安,唇角勾了勾:“睡醒了?”
他冲程向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程向安坐在他身边,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我好像做噩梦了。”
沈书翊垂眸轻睨她一眼:“哦?做了什么噩梦?”
程向安轻轻摇头:“醒来的时候,忘记了。”
沈书翊轻笑,眼眸轻动间,他忽然开口道:“穗穗,昨晚的那个男人死了,我们待会儿去看望悼念一下?”
程向安猛然的从他怀中抬起头:“死……死了?”
沈书翊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蛋,“是,死了。”
程向安漂亮的眼睛里闪过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没……没救过来吗?”
沈书翊薄凉的吻落在她额头,“穗穗这是在……难过吗?”
他的呼吸落在程向安的眼睛上方,引得她浓密卷长的睫毛轻颤,“……我没想到……他会死……”
沈书翊捧着她的脸,鼻尖抵在她鼻尖上:“他想欺负你,应该死。”
他的话,敲击在程向安的胸口,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早餐后。
沈书翊带着程向安去了医院。
太平间外的长廊,即使是朝阳初升的时候,即使四周明亮,依旧有种说不上来的寒气遍布全身。
陆贰拦住沈书翊和程向安的脚步,神情间带着难掩的愤怒:“这里不欢迎你们。”
沈书翊和煦的笑容挂在脸上,“我们前来悼念,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妻子开的枪。”
是悼念还是挑衅,就算陆贰真是个憨子,也看的明白。
“滚!”
沈书翊身后的保镖看着出言不逊的陆贰想要动手,被沈书翊抬手制止。
太平间内传来响动,沈书翊侧眸。
陆贰身体挡住沈书翊的视线:“这里不欢迎你们。”
沈书翊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陆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轻轻拍了拍程向安的胳膊,道:“穗穗,你去看看里面是什么事情这样热闹。”
程向安乖顺的点头,像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陆贰还想要阻拦,被沈书翊身旁的保镖拦下。
程向安走入太平间,身上的大衣好像顷刻间被里面的冷气浸染,她不禁抬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太平间内,陆危止的尸体被摆放在中央,两名遗体化妆师正在他脸上忙活。
程向安看到他垂放在一旁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她瞳孔紧缩,茫然的站在那里,像是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两名遗体化妆师看到了她,轻顿,询问:“你是逝者的家人吗?化妆快完成了,可以到外面再等大概半个小时……”
程向安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消散在风中,“他……真的死了吗?”
遗体化妆师被她问的一愣:“院方不是已经出具死让证明了吗?而且……这个状态……”
化妆师指了指已经长出尸斑的陆危止:“这个状态,显然是已经离世好几个小时了。”
按照沈书翊对她下达的指令,程向安即使在已经确定陆危止死亡的情况下,还要再补上两刀。
但此刻,程向安看着陆危止的那张脸,全然忘记了大脑中被下达的指令。
她呆楞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手指几次抬起想要触碰却又收回,在终于碰触到的那一瞬,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支离破碎的画面。
画面中的每一张脸或喜或怒,或悲或笑,都跟此刻躺着的面庞一点点重合。
程向安的眼眸睁大再睁大,圆睁的眸子被噙满未滚落的泪珠遮盖,视线变得朦胧模糊。
大脑内的每一根神经搅动拉扯,澎湃又想要胀裂。
她捂着疼痛欲裂的头,痛苦的想要张嘴呼救,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