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蕴雯悄悄回头看一眼,见宫人们止步在主殿外没有进来,方明白过来姜宁为何要压低声色说话。
她静下心思,与姜宁交心道:“姐姐,如今后梁与燕楚水火不容,我本就是为人刀俎的鱼肉,皇后娘娘还给我安排如此宽敞的寝宫,岂非是将我架在高位上?”
姜宁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变了变,更是直言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你,皇后此番便是要你我二人鹬蚌相争,我们争得越厉害她才越得势,这便是她想看到的,亦是她把你安排在长乐宫的缘由。”
“可我并不想与姐姐争,我亦争不过姐姐。”
朱蕴雯玉容蒙上几分懵懂,她想不到自己刚入宫便被人算计,沈齐元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你不想争自会有人争,你若不争便一辈子都被冷落在后宫,难道你想当个被皇上冷落的妃子么?”
姜宁语气变得严厉,没了方才的随和。
朱蕴雯怔了怔,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回她。
“父亲将我送来后梁的目的我心里清楚,若我不能当个争气的女儿,早早便被陛下遗忘,只怕父亲会更快将我忘掉。”
提起家人像是触碰到朱蕴雯的软肋,她抽了抽鼻尖,背过身去抹掉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
“好妹妹别哭,背井离乡被送到这儿来同这么多女子争一个男子,实在是难为你了。”
见到她不知为何令姜宁想起姜柔,她瞧着与姜柔差不多大,如今亦是背井离乡被萧允卿困在燕楚,她何尝不想回到玉都来。
“姐姐——”
朱蕴雯抱着她哭出声。
“好了好了,头一日进宫可不能这么哭,会不吉利的,若是被教习嬷嬷见到合该告到皇后娘娘跟前去了。”
姜宁边安抚她边轻声劝说。
“多谢姐姐提醒。”
朱蕴雯抽抽鼻尖后,听话的止住泪珠。
“既然你也知道了皇后娘娘的目的,日后在外人跟前可知道如何做了?”
姜宁盯着她怜爱问。
“雯儿明白。”
朱蕴雯眨巴着水灵的眼儿,她眼睫沾泪的模样十足令人怜惜,恐怕是赵无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姜宁盯着她看了片刻,心里只叹息果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是来同她抢赵无极的。
俩人就算是再交心,心里都要留着一道防线。
安排着朱蕴雯在主殿住下,姜宁方回到自己殿内。
春露带着赵慎儿从外面玩回来,她给姜宁献上两朵现摘的杜鹃花问:“额娘,为何咱们不住在主殿里,要搬到这又小又破的偏殿来?”
赵慎儿虽刚四岁的年纪,却已经能分辨得出哪儿住得舒服哪儿住得不舒服,她深知主殿比这偏殿要明亮宽敞许多,她跑上几圈都跑不完。
自从来到这狭小的偏殿后,她同春露玩捉迷藏都不够畅快。
“慎儿觉得这儿破?”
姜宁低下头问她。
赵慎儿点点头,语气十分认真:“还是原来的寝殿好,慎儿想同春露姐姐玩多久便能玩多久。”
姜宁将她抱到腿上坐着,复又问:“可若是让慎儿自己住在主殿里,额娘住在这儿,慎儿可愿意?”
赵慎儿立刻摇摇头,斩钉截铁回:“自然不愿意,额娘在哪儿慎儿便在哪儿。”
“只要额娘能和慎儿待在一块,在哪儿住哪儿便是最好的。”
姜宁在赵慎儿耳边叮嘱,让她记下这些话。
“慎儿也是!”
小家伙人够聪明,很快领会到姜宁话里的意思。
姜宁揉了揉她脑勺,心头委屈总算褪去几分。
第二日一早,新来的秀女们要到延禧宫拜见沈齐元。
她乃是后宫之主,入宫的秀女都得给她好好行礼。
姜宁与朱蕴雯一前一后来到延禧宫,沈齐元见状不由奇怪问:“怎么宁妃不是同朱贵人一道过来?你们二人同住在一间寝宫,合该将关系处好才对。”
今日的沈齐元身穿一袭皇后凤袍,凤冠上的翠绿珍珠发出莹润闪耀的光泽,令人看了便知只有无上尊荣之人才能佩戴的东西。
姜宁本已在一旁坐着,听见沈齐元的话唯有起身恭敬应声‘是’,她故意让姜宁在秀女们面前没面子,又能给秀女们立个下马威。
沈齐元心头爽利,睨向底下站着的秀女。
站在最前头的乃是朱蕴雯和沈齐元的表妹,名唤江疏月,乃是吏部尚书家的独女,她上头还有好几位哥哥,如今皆在朝为官。
朱蕴雯和江疏月是这批秀女中样貌最出众的,看一眼便能令人记住。
如今等朱蕴雯真人站在跟前,沈齐元才能好好看看她,之前只在画上见过。
“臣妾给皇后娘娘问安。”
不多时,秀女们纷纷给她行礼。
先是将手放到肩头位置甩帕子,再缓慢蹲下身子,连着行了三个叩拜礼方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