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光线昏沉。
唯有佛前长明灯幽幽燃着,映得佛像金身半明半昧。
供桌上摆着一只鎏金香炉。
炉身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炉内积着厚厚的香灰——那是历年权贵焚香的残骸。
僧人取来三支檀香。
香身皆裹着金箔,尾端以朱砂点以红印。
在谢斯衍示意的目光中,慕嘉低头接过,她的指尖触到香体,竟有种接过某种契约的错觉。
“左手持香,右手护火,慕小姐。”
僧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谢斯衍就静立在她身侧,垂眸目视着僧人为她取来点火的器具,“哧”地一下,火光映亮他半边侧脸。
慕嘉俯身就火,檀香被点燃的瞬间,一缕青烟笔直上升,在佛前盘旋不散。
“事业顺利。”
她依言抬臂,手腕忽然被谢斯衍轻轻托住。
“不求一点别的?”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腕间,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稳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手。
“譬如姻缘。”
慕嘉胳膊一颤,挣脱开他,下意识屈膝跪上蒲团。
俯身时嗅到蒲草陈腐的气息。额头触地的那一刻,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鸦啼,划破寂静。
香插入炉时,她注意到炉中只有他们这一炷香——
原来所谓“第一炷香”。
不是时间的先后。
而是身份的尊卑。
——
第二柱香由谢斯衍来上。
陈苻嵇从里间踱步出来,举着手机,在拍视频。
慕嘉朝他看去一眼,对方视若无睹,神情严肃。
谢斯衍就比她熟练多了,一整套动作做完,才转身同僧人交代什么,片刻后,对方退出大殿。
陈苻嵇随着谢斯衍走出大殿,将手机收起来。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谢泠收到视频,咬唇看着白亿柔。
“原来只是去悬空寺上香去了,”白亿柔看着她的手机,“伯母年前身体不好,斯衍是有心。”
谢泠“嗯”了一声,没多说了。
悬空寺的后面是无相禅院。
名字出自《金刚经》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句。
禅院深处。
几个灰袍僧人跪坐在褪色的蒲团上。
木鱼声断断续续,混着檐角掉落的积雪,在青石板上敲出空洞的回音。
有人为几人准备好斋饭,过来询问。
陈苻嵇抽空看了两人一眼,谢斯衍道,“斋饭的话,去山下吃。”
大概觉得这里的食物不新鲜。
陈苻嵇没异议。
慕嘉中午没胃口,没吃多少,此刻确实饿了,更是没有其他想法。
三人一道下山。
陈苻嵇在前面开车,谢斯衍坐副驾驶位。
他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但相处时又异常沉默,不能问的不多问,从见面后就没有同她搭讪。
半小时后。
车从盘山公路绕行下来,停在市中心一处幽静的素斋餐厅门前。
应该也是一早订好了。
陈苻嵇先一步上前,出示信息,很快有人领他们进门。
古香古色的包厢内,青竹帘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