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虑始终在夏侯纾的心头萦绕。因此,她更愿意将赫连嘉安的言论解读为谈判的策略和技巧,而非真心实意的表态。
夏侯纾抬眼看向北原王宫的大门。这座王宫的确宏伟壮丽,其规模与南祁皇宫相仿,若非刻意追求奢华,确实能与之媲美。然而此刻,她对再次踏入这座宫殿已无半点兴趣。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夏侯纾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赫连嘉安敏锐地观察到了夏侯纾非同寻常的反应,他猜测她可能是被刚才射杀赫连保康的那一箭吓到了。他心中不禁暗自嘲笑,认为夏侯纾不过是个外表强大、内心怯弱的纸老虎。平日里,她总是表现得智勇双全,无所畏惧,然而在面对真正的鲜血与死亡时,她竟然也会如此胆小怯懦,双腿发软。
“莫姑娘,你面色不佳,还是先回营休息吧。待叛乱平定后,本王再派人来接你。”赫连嘉安注视着王宫大门,又说道,“如今王宫门口的叛军虽然已被清除,但宫内仍有残余势力。本王必须立刻入宫清剿,才能确保父王和母后的安全!”
夏侯纾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正愁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避免进宫,此刻听了他的话,立马就坡下驴。她一面装作被吓坏了,一面挥着手让他赶紧去,不必在意她。
赫连嘉安不疑有他,挥鞭策马进入了王宫,彻底清除了赫连保康的残余势力,并成功解救了被软禁了十多天的北原王和塔塔尔王后。
那天之后,夏侯纾就从赫连嘉安的世界里消失了。
夏侯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齐科尔草原,微风拂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她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恍惚,但除了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没有其他不适。
巴塔见她醒来,脸上立刻洋溢出欣喜的笑容。他紧张得手足无措,连忙用生硬的南祁话跟她说:“二王子让你醒来之后在这里等他。”
"你怎么会说南祁话的?"夏侯纾不禁有些惊异。之前就是因为他们无法用共通的语言交流,导致他们常常陷入鸡同鸭讲的困境,甚至还因此闹出了不少误会。
巴塔脸上泛起一丝尴尬的笑容,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略显羞涩地解释道:“我跟别人学的。”
“真不错,这才多久就能勉强跟我对话了。”夏侯纾夸赞道。
被夸了之后,巴塔的脸颊更红了。
夏侯纾环视四周,眼前的帐篷一如她之前所住的样子,甚至那些摆设都未曾改变,衣架上依旧挂着那件她熟悉的衣裳。她的心充满了困惑,不明白赫连肃泰为何会将她带回这里。沉思了片刻,她决定询问清楚:“二王子让我在此等待他,但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巴塔沉默了许久,显然在慎重地思考着措辞,然后才继续说道,"二王子尚未归来,他只嘱咐我要照看好你。现在我将你安全带回来了,我还可以给你弄羊乳来喝……"
“停!”夏侯纾不想听他毫无逻辑又语无伦次的叙述,索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严肃地说,“现在我来说,你听懂了就点点头,然后回答我,听不懂就摇头,可以吗?”
巴塔想了想,点点头。
夏侯纾撇了撇嘴,随即问道:“是赫连肃泰让你把我带回来的吗?而他自己却还在直城?”
巴塔点点头。
夏侯纾只记得自己跟赫连嘉安分别后,便乘坐马车准备回乌兰贝尔草原。不料,在途中遭遇伏击,她刚掀起轿帘打算一探究竟,后颈便遭受重重一击,昏迷过去。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身处齐科尔草原。显然,那些袭击的劫匪是赫连肃泰派来的。然而,令她困惑的是,赫连肃泰并未返回齐科尔草原。
这一切显得扑朔迷离,让人不禁要深入思考其中缘由。
“北原王病得很重吗?”夏侯纾又问。
巴塔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看来赫连肃泰留在直城,确实是因为北原王命悬一线。
于是,夏侯纾又问:“北原王有没有下旨要传位给谁?”
巴塔拼命地摇头。
这次平定赫连保康之乱,赫连嘉安功不可没,在众部族之间树立了极高的威信。赫连肃泰同样也表现出色,只不过他主要致力于协调各部族之间的关系,有效避免了他们在混乱中自立为王,为赫连嘉安勤王救驾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因此,北原王在决定传位时需慎重考虑,充分权衡各方面因素。
“你认为北原王会传位给赫连肃泰吗?”夏侯纾再次询问。
巴塔的眉头微皱,既没有点头表示赞同,也没有摇头表示反对。身为齐科尔草原的一份子,他内心深处自然是希望赫连肃泰能够取胜。若是赫连肃泰能够成为下一任北原王,那么他们齐科尔草原这些年来因赫连肃泰不受重视而遭受的欺凌与屈辱,或许就能够一并洗刷,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
夏侯纾大概弄清楚了当前的形势。现在的情况是,赫连保康已经伏诛,其残余势力已被清除。北原王之前说谁战胜南祁大军就传位给谁的旨意,也因这场内讧而化为乌有。他的两个儿子在救驾过程中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功不可没,这使得他难以明确表示将王位传给谁。
然而,北原王由于旧伤未愈且被长期软禁,病情必定有所恶化。赫连肃泰之所以迟迟未归,可能是在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夏侯纾疲惫地叹了口气,转向巴塔道:“我还有些许不适,想要再静躺片刻。你先出去吧,若赫连肃泰有消息传来,烦请你立刻告知我。”
巴塔没有多说,立刻转身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