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狼窝(2 / 2)

登凤阙 锦瑟轻寒 2878 字 1个月前

扎米长得很好看,但由于长期在户外活动,她的皮肤略显黝黑,却洋溢着健康的光泽。她是一个性格开朗、充满活力的女孩,内心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或许是因为平时缺少交流的对象,她自然而然地将夏侯纾这个突如其来的房客视为倾诉的对象,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然而,当她发现自己的热情分享在夏侯纾那里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反而让对方露出困惑的表情时,她突然领悟到了什么叫做对牛弹琴。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哀伤和愤怒,仿佛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被冷落了。从此,她对夏侯纾的态度变得冷淡,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夏侯纾猜想,扎米肯定是在叹息自己听不懂她的话,这让她感到非常遗憾。她心想,如果扎米能够涉猎更广一些,学会说南祁话,那么这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因此,她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没有了扎米的吵闹,夏侯纾又觉得哪里不对。回想以前在宫中,每天都有福乐公主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有一堆心怀鬼胎的女人要防备。起初她也觉得烦躁,然而,久而久之,她竟然也习惯了。反而现在耳根子清净了,她还是浑身不自在。这种自虐倾向不得不让她神智一清,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目标。

为了消磨时光,夏侯纾总是喜欢往赫连肃泰的帐篷里钻。甚至那些最初对她充满警惕的护卫,也渐渐改变了态度。他们不再恶狠狠地将她拦在帐篷外面,再进去通报半天,而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自由进出。

赫连肃泰身份高贵,其帐篷之豪华超出了周边其他帐篷的数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夏侯纾曾细心勘察过四周的地形,发现周边的帐篷虽小,却布置得有条不紊。它们以中间的那顶帐篷为中心,宛如层层叠叠的防线,构建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夏侯纾频繁地造访赫连肃泰的住处,并非全因闲暇无聊。在她心中,赫连肃泰的住处仿佛是一座信息的宝库,其中隐藏着无数能助她一臂之力的消息。尽管外界盛传赫连肃泰淡泊名利,偏安一隅,但身为皇族的一员,在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岂能袖手旁观?

然而,夏侯纾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话——语言不通。

每天来向赫连肃泰汇报事情的部下进进出出,而夏侯纾却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听着那些对他来说如同天书般的语言,内心焦虑万分。

赫连肃泰似乎也是笃定夏侯纾听不懂北原话,所以对部下的疑惑只是一笑而过,俨然把夏侯纾当成了空气。

没人的时候,夏侯纾就问赫连肃泰:“二殿下,你不怕我说听不懂北原话,其实是骗你吗?”

赫连肃泰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你能听懂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弱女子,身边又没有同伙,就算知道了什么机密也传递不出去。”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但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欠妥呢?

夏侯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听说你十分仰慕我们南祁的文化,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们南祁的一句名言,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也可能是小人,你就不怕我不高兴了,会给你惹麻烦?”

“哦。”赫连素泰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察觉到夏侯纾的不悦,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继续说道,“或许你无需亲自动手,麻烦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夏侯纾有些不明所以,细问之下,她才知道原来北原王一直昏迷不醒,北原国内风向也有微微的变化。塔塔尔王后认定送进宫的南祁女子全部是细作,又听闻当时一起送进王宫的南祁女子一共有五个,只抓了三个,还逃了两个,她就坐卧不安。于是她下令让大王子赫连保康到各处搜查,势必要抓到南祁派去的奸细。

而在此之前,三王子赫连嘉安获悉了二王子收留一名南祁女子的消息,旋即率领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前来,声称要赫连肃泰交出夏侯纾。

面对亲弟弟的盘问,赫连肃泰表现得十分镇定。他假装沉思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之前确实帮助过一名南祁女子,听说她是一名玉石商人。不过,我已经按照她的请求派人将她送回了榷城,之后就不清楚她的去向了。恐怕是让三弟你白跑了一趟。”

赫连嘉安不信,非要让人亲自搜查一番。

赫连肃泰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像看待一个顽皮任性的小孩子一样,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乐谱,专注而耐心。

赫连嘉安气得半死,却又无话可说。

兄弟俩就这样对坐在大帐里。一个风轻云淡,一个气急败坏。

过了许久,赫连嘉安的人回来了,向他汇报:他们已经仔细搜索过每一个角落,但并未发现任何南祁女子的踪迹。接着,那人又凑到赫连嘉安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赫连嘉安深知自己理亏,然而他又倔强地不肯向兄长低头认错。于是,他干脆摆出一副愤怒的模样,率领着自己的手下愤然离去。

夏侯纾身着北原男子的服饰,步履轻盈地踏入大帐。他看到赫连肃泰正专注地翻阅着上次的那本乐谱,心思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夏侯纾在他的案前驻足,满怀感激之情地向他道谢:“二王子,你又帮了我一次,多谢了!”

赫连肃泰缓缓抬起头,与夏侯纾对视。他的面色显得异常凝重,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深邃的审视。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疑惑与谨慎:“你究竟是何人?”

夏侯纾嘴角上扬,洒脱地笑了笑。她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个玉石商人。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有点迟钝了?”

“也对,你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赫连肃泰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自言自语。

夏侯纾忙献宝似的将之前被陆宜珠嫌弃,然后她就一直贴身收藏,以备不时之需的那块玉佩奉到他面前,满心欢喜地说:“我看你是个文雅之人,对玉石也必定有所研究。这是我先前躲避乱军时顺手带走的一块玉佩,价值连城。既然你收留我至今,我便将它赠予你,聊表谢意。”

赫连肃泰瞥了一眼夏侯纾手中的玉佩,接过来仔细端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玉佩,过了许久才开口道:“的确是块好玉,质地细腻,色泽温润。”

夏侯纾面露得意之色。她心想,那是当然了,这可是周边小国进贡给南祁的贡品,自然是非同一般。当初独孤彻让人拿来给她挑的时候,她就随手捡了几件,但是后来仔细把玩,发现它们色泽光洁、触手生温,显然是上好的玉石。于是才留在身边的。

不过,这些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真有眼光!”夏侯纾赞赏道。她轻轻地扯了扯粘在鼻子上的假胡子,沉思了片刻,然后满面笑容地盯着他,试图拉近彼此的关系:“二王子,你看,我已经把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以后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可要像今天这样继续帮我。”

赫连肃泰轻轻地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乐谱。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夏侯纾,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三弟他为何要找你?”

夏侯纾不禁愣住,心中暗道这话题转变得好生突兀,怎么又回到了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

“如果我的猜测无误,我遇见你的那天,你正好从三弟的营地逃脱出来。”赫连肃泰接着说道,此刻他的神情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漫不经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虎落平阳遭犬欺。何况她还是个意外流落到北原的南祁皇妃,又是越国公府的女儿,不管哪一个身份,一旦被查明了,她都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纾深吸一口气。她心想,与其焦虑地等待被他人揭穿,不如坦然面对。于是她大方承认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从三王子要找的人。可是我那也是迫不得已才撒了谎。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三王子那里逃出来的,恐怕你便不会出手相救了。”

赫连肃泰只是微笑着,也没有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