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书房外,七八名侍卫肃然站立,而其余的人都被派遣出去寻找福乐公主的踪迹。或许是心理作用作祟,此刻的御书房在夏侯纾的眼中,竟透出一种莫名的苍凉之感。
祝成鸿也守在门外,他见了夏侯纾,忙上来将她拦住,好心提醒道:“娘娘,陛下有令,除非是有了小公主的消息,否则任何人都不见。”
平时就算夏侯纾要直闯,祝成鸿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祝成鸿却表现得异常紧张,显然是察觉到了独孤彻的情绪异常低落。
夏侯纾面色一沉,不怒自威。他直视着祝总管,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祝总管,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找公主的下落固然迫在眉睫,可是,陛下的身体就不重要吗?”
“这……”祝成鸿面露犹豫之色。他哪里是不关心陛下的身体啊?他是好话歹话都说了,可劝不住啊!说得多了,还讨人嫌。他就一个脑袋,也不敢冒犯天子啊。
“把门打开!”夏侯纾不耐烦地挥手道。
祝成鸿不好再阻拦,只好默默让到一边,旁边的侍卫赶紧打开了门。
御书房内灯火璀璨,映射出一片金碧辉煌。独孤彻神情萎靡,颓废地倚靠在太师椅上,手中紧紧握着福乐公主常把玩的那柄玉如意。他的脚边散落着一片杂乱的奏折,显然是奏折内的内容定是触到了他的逆鳞,才会被他愤怒的掷于地面。
夏侯纾顺手将奏折捡了起来,理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案上,然后将带来的吃食一盘一盘地摆在他面前,劝说道:“陛下,龙体要紧,吃点东西吧。”
独孤彻看也没看就摆手说:“拿走吧,朕吃不下。”
“可是你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夏侯纾固执地没有听从他的话。
“朕叫你拿走!”独孤彻勃然大怒。
夏侯纾强忍着怒火,看着这个刚刚走丢了女儿的男人,心中满是无奈。她默默地收起自己的情绪,细心地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他。然而,独孤彻却像被点燃的炸药,瞬间爆发。他猛地一把打掉夏侯纾手中的碗,瓷器瞬间碎裂,热汤洒落一地。
此时的独孤彻,双眼通红,满脸的悲愤与绝望。他的行为虽然粗暴,却也透露出一丝无助与痛苦。夏侯纾愣住了,她知道独孤彻的心情很糟糕,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暴躁。
汤汁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与瓷碗的碎片一起,散落在地上。夏侯纾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清理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唯有默默的陪伴和关心,才是最真实的安慰。
“我和你一样难过!”夏侯纾忍不住大声说道。与福乐公主朝夕相处这么久,她早已将这个孩子视为至亲。但当她看到独孤彻满脸焦虑和悲痛时,她又心软了。为了安慰他,她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劝解道:“陛下,你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国之君,肩负着万千子民的期望。你不吃不喝,除了消耗自己的身体,对于尚在困境中的昔恬和万千子民来说,又有什么益处呢?”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独孤彻颓然地摇摇头,“朕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你才是天子,却问我怎么做?”夏侯纾也有些怒意,于是便口不择言道,“独孤彻,你给我听着,只要一天没有找到昔恬,那么她就还有希望。我不许你这么灰心丧气!”
夏侯纾再次回到了天牢。看到闭目养神的璞王,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璞王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夏侯纾,仿佛早已预见到她会折返。他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看来,贤妃娘娘也是个心急的人。不过,娘娘不必过于忧虑,本王说过,只要本王安然无恙,公主自然也会平安无事。”
“那本宫也告诉你,只要一天找不到公主,本宫也一天不会让你好过!”夏侯纾冷笑着说道,接着,她挥了挥手,“把人带上来!”
“父王——”
稚嫩的孩童声打破了他们的针锋相对,年仅十三岁的璞王世子独孤荣被两个侍卫带了进来。
今天一早,派出去打探福乐公主下落的长青门密使递了消息回来。他们在一间破旧的别院里发现璞王长子独孤荣和其庶母贺夫人踪迹。
贺夫人是独孤荣的生母凌湘夫人的表妹。据说,因现任璞王妃窦氏待独孤荣不好,所以璞王才特意纳了贺夫人为侧妃,以便照顾独孤荣。而独孤荣也对自己的这位庶母极为依赖,几乎将其视为亲生母亲。不过独孤彻之前下令让独孤荣进宫常住时,并未准许贺夫人一起进宫,却没料到贺夫人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偷偷混进了宫,还趁着大家都在寻找福乐公主之际,乔装打扮一番偷偷出了宫。这般行径,他们肯定是有什么别的计划。于是夏侯纾立刻让人将其抓获,并打算以此要挟璞王说出福乐公主的下落。
就算她能等,福乐公主也不能等。
“荣儿?”璞王看到儿子,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怜悯,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随后他转头怒视着夏侯纾,愤怒地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心中所想并不重要,璞王的心意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夏侯纾淡然说道,随后她轻揽独孤荣的肩膀,将他推向璞王。她目光紧紧注视着璞王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道:“我听说璞王最是疼爱世子,在这里已待了这么些时日,想必十分想念世子。今日我便大发善心,成人之美,亲自将世子带到你面前。璞王此刻的心情,是否如汹涌波涛,感激涕零?”
璞王听后,原本怒火中烧的眼神瞬间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放声大笑。他的笑声狂傲不羁,充满了对世人的不屑。那疯狂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挑衅。他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那是对权力和统治的渴望,也是对挑战的蔑视。他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抓了荣儿,就能对本王构成威胁吗?本王告诉你,绝无可能!"
夏侯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身陷险境的反应。任何一个有良知的父亲都不会只顾自己的安全,而不顾孩子的生死。
“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夏侯纾强调道。
未料璞王却桀骜不羁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相信荣儿会理解我的。”
十三岁的孩子已经具备判断能力,独孤荣听完这话立刻大哭起来。
夏侯纾鄙夷地看了璞王一眼,骂道:“你简直丧心病狂!”
好在夏侯纾还没有起到失去理智。在璞王那里打听不到她要的消息,她便让侍卫把独孤荣带回飞鸾殿严加看守起来,然后去偏殿对关押在那里的贺夫人进行攻心。
贺夫人面容娇美,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母性温柔的气质。她见了夏侯纾,立刻提高了警惕,双眼紧紧盯着夏侯纾,语气严肃地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的孩子?
夏侯纾不由得愣了片刻,看来独孤荣还算幸运,他的这位庶母还真是将他视如己出,不仅冒着杀头的危险混进宫来将他带走,被抓获后依然不离不弃,拼死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