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美人站在前排,看到夏侯纾的礼物时,眉头不禁微皱。心想夏侯纾怕不是糊涂了,这样的东西竟然也敢拿出来丢人,简直是小气!
随后吕美人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着夏侯纾说:“贤妃妹妹果真是用心别致、与众不同,我在此代我皇儿谢过了。”
话语之间,似乎隐藏着些许的讥讽。
“吕美人不必客气,”夏侯纾淡然一笑,并没有因为吕美人的话而感到尴尬或者羞愧,随后道,“陛下坐拥天下,又视大皇子如珍宝,必定与索与求。既然大皇子什么都不缺,那么我就唯有送一份心意以表恭贺之意。愿大皇子平安健康,日后也好为陛下分忧。”
吕美人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反驳,不甘地撇撇嘴。
接下来便是才艺表演。
作为宴会的策划和组织者,姚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巧妙地避开了。而其他几位妃子则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才艺,有的跳了一段舞蹈,有的则现场作画。
夏侯纾瞥了一眼吕美人,对方也正好看着她。
她们四目相对,各自交换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接着便听到祝成鸿走到台上高喝一声:“接下来请贤妃娘娘夏侯氏与美人吕氏同台表演!”
夏侯纾抱起空谷遗音,冲正给她鼓励的福乐公主笑了笑,缓缓步入大殿中央。吕美人也盈步走下来,由银瓶将琴抱了上来。
走近之后,吕美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朱唇轻启,轻声提醒道:“贤妃娘娘,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我自然是不会忘,吕美人可别忘了才是。”夏侯纾笑得一脸轻松,然后在琴台旁边坐下。
大殿中适时地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尤其是夏侯渊夫妇,一颗心都急到了嗓子眼。
吕美人意味深长地瞥了夏侯纾一眼,那眼神如秋水般迷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媚态。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一瞬间,美妙的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整个大殿仿佛都被这动人的旋律所俘虏。
殿中的众人皆被吕美人的琴音所吸引,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愉悦的表情,仿佛被这琴音引领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有的人甚至忘记了手中的酒杯,任由琥珀色的酒液沿着倾斜的杯壁缓缓滴落,染湿了他们的衣襟,他们却依然浑然不觉。
夏侯纾维持着她的微笑,那是一种温和而得体的微笑,深邃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评判的光芒。她在心中暗自琢磨,这吕美人的确有几分才情,她的琴音如行云流水,让人为之倾倒。然而,她的曲调却过于华丽,反倒显得有些浮夸,失去了雅致的韵味。
一曲毕,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吕美人的琴声中,仿佛被引入了另一个世界。直到空寂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阵掌声,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独孤彻。
独孤彻仍旧拍着手掌,脸上挂着欣赏之色。
众臣这才醒悟,纷纷赞誉吕美人的琴技卓绝。
吕美人向夏侯纾投来胜利的微笑,夏侯纾则以一个文雅的微笑回应。
随后,夏侯纾轻轻抚摸着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将琴放置平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十指开始在古琴上跳跃,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那音色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清脆而寒冷,就像是夏夜湖面上吹来的一阵清风,让人感到心情轻松而清新。那琴音犹如山涧溪流,悠然自得,又如梦如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夏侯纾不禁想起了过去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还有那些曾经给予她温暖和关爱的人。在此之前,她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没有为这场比试认真准备过。然而现在,她却感到心情轻松了不少,不再有一定要赢过吕美人的想法。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她学琴的初衷便不是为了争个高下输赢!
琴曲本是高雅之物,如果只是用来一决输赢,岂不玷污了它的本质?
何况这还是用空谷遗音这样的罕见之物。
随着音符在空气中舞动,曲调由欢快转为悲凉,如流水般潺潺,又如风过叶落,带着深深的哀愁和无尽的思念。夏侯纾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动,那刺痛的感觉像是一把隐秘的刀,无声地割开她的内心。泪水,如同无声的雨,悄然滑过她的脸颊,留下的是温热而湿润的痕迹。
然而,在这深深的哀愁中,夏侯纾却突然笑了。她的笑,像是晚风中摇曳的灯笼,微弱而坚韧。她知道,无论此刻她身在何处,夏侯翊都在某个角落里,对着月亮,用他的箫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心,就像这曲子一样,无论多么哀伤,多么无奈,都未曾分离。
突然,夏侯纾的食指划出一道弧线,一声如同裂帛般的声音瞬间打断了所有沉醉者的思绪,就像一把利剑刺入心脏。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惊吓到,瞠目结舌地看着殿中的女子,仿佛被勾走了魂魄。然而,夏侯纾却缓缓起身,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独孤彻欠了欠身,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殿中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姚贵妃突然开口:“贤妃妹妹的琴技果然深入人心,真真是‘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本宫听了都如入幽幻之境,深受感染,不禁忧从中来。”
“贵妃娘娘谬赞了。”夏侯纾客气地回答道。
吕美人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狠狠地瞪了夏侯纾一眼,质问道:“贤妃妹妹这般情谊深重,不知曲子是为了何人所作?今日本是陛下的寿宴与我皇儿的周岁宴,你却弹奏出这样的曲子,惹得百官垂泪。夏侯纾,你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