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情不知道夏侯纾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满脸怒意地瞪着她。
夏侯纾意识到妙情是真的认不出自己来了,心里有些许失落。然后她看向妙非,又道:“二师姐,你不会也认不出我来了吧?”
“你是……”妙非满脸的迟疑,方才的怀疑但在听到“二师姐”这个称呼后终于得到了答案,脸上难得的绽开了一个笑容,“你是纾儿?”
“纾儿?”妙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说,“什么书儿琴儿的?”
夏侯纾立马又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在她们面前转了一个圈,停下来将脸凑过去,笑嘻嘻道:“二师姐,你瞧瞧我这张脸熟不熟悉?是不是因为我越长越漂亮了,所以你都认不出来了?”
妙非细细盯着夏侯纾的脸,尽管她的眉宇间依稀还看得出当年的影子,但七八岁的女孩子和年过及笄的少女在容貌以及着装还是有区别的,咋看一眼,还真看不出是同一个人来,所以她好半晌才确认这就是她那个下山几年不回来一次的俗家师妹。
“你这个没良心的!”妙非气得伸手掐了夏侯纾的胳膊一把,继续骂道,“当年你来泊云观的时候,又瘦又小,还病殃殃的,就连你母亲都担心你活不了,哭哭啼啼地舍不得放手。师父一句话都没说就把你留下来了,为了你,她没少操心,大师姐跟我也没少熬夜守着,妙辰师兄为了给你治病,把大师伯留给他的医术翻了个遍。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就像长硬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走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回来探望我们,真是白疼了你一场!”
妙非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的事,如今说起来也仿佛历历在目。对此,夏侯纾很是心虚,不敢辩驳,只好一边抱着自己的胳膊暗暗叫疼,一边小声喃喃道:“我不回来,二师姐说我没良心。如今我回来了,二师姐却连山门都不让我进了。看来我只能在这里安营扎寨,等众师姐们的气消了才能入山。”
妙非呸了一声,笑骂道:“你这人真是回家几年不光长了个头,还长出了许多心眼子,看来京城的水土并不那么纯粹!”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可以提高了音量,又道,“哼!少拿这些话来敷衍我们,要请罪你自己去,我可不替你通传!”
“这就被二师姐看出来了?”夏侯纾佯装出一副被拆穿后的窘迫样子,然后话锋一转,又道,“既然如此,那二师姐就是同意让我们上山了?”
“你……”妙非愣了愣,这才发现还是被夏侯纾钻了空子,气得转头叮嘱妙情道,“看到了没有,山下的人,都是这样诡计多端之辈,甚至有的比她还可恶,你要是下山去,指不定被人骗去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妙情尚处于懵懂状态,听了妙非的叮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我原本就是要去寻夏侯师姐的,如今她既然来了,我就不去了。”
夏侯纾听得有些懵,看了看两人,便问:“小师妹说要下山去寻我,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帮忙解释一下?”
“这还不是怪你!”妙非马上瞪了她一眼,然后解释道,“自从你回家后,这几年你们府上的节礼和各种物资倒是从来没断过,但是你人却从未露面。这些日子,师父的身子每况日下,她看着我们几个,总是神色恍惚,天天念叨着还有一个徒弟,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准备要嫁人了。我们几个哪里清楚你的事情,也是束手无策,可又不想师父留下什么遗憾,才让大师姐写了信托人带到京城去。妙情她性子急,眼瞧着信送出去好几天了也不见回音,就吵着要亲自下山去寻你。别说她了,我们之中除了大师姐,至今没有人下过山,连京城是什么样子都只在书上看到过,更不知道你们越国公府的大门朝东朝西。我们拦着她不准下山,她就趁着大家没注意偷偷溜了出来,要不是我警觉,一路跟了来,都不知她此刻已经溜到哪里去了。”
夏侯纾听完看了看妙情,心想这孩子还是跟从前一样死心眼和执着啊,天不怕地不怕的,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为了圆师父的一个心愿,竟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可转念一想,这都是她惹下的祸,要是妙情真的因为下山寻她而出了事,她真的就罪孽深重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儿来的。”夏侯纾惭愧道。
“你这……”妙非最不喜欢看她这幅愧疚的样子,突然严肃道,“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见师父!”
“对对对!”夏侯纾点头如捣蒜,“我要去见师父!”
妙情见状,赶紧拉住夏侯纾的手,热心道:“走,我带你去!”
夏侯纾也顾不上其他,跟着妙情往里面走。
妙非摇摇头,这才回过神来招呼云溪和廖护卫等人一同入山。
夏侯纾一路小跑着跟妙情来到了曲白师太住的静室,途中还遇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但是妙情是个直肠子,一门心思要带她去见师父,夏侯纾也来不及打招呼。
静室里,曲白师太虚弱无力的躺在卧榻上,时不时咳嗽一声,一旁服侍的大师姐妙如马上就会凑过去给她擦擦嘴角顺顺气,动作轻柔,眼神关切,无微不至。
走得近了,夏侯纾才看清榻上躺着的曲白师太骨瘦如柴,面容苍老,发丝干枯而花白,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妪,再也不似她记忆里那个神情和蔼,笑容慈善,技艺超群、仙风道骨的住持师太。
夏侯纾扑通一声跪倒在卧榻前,对着榻上的人磕了三个响头:“不肖弟子夏侯纾叩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