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卿闻言笑了笑,便说:“你二哥他一早就过来请安了,说是有事要先出门一趟,还说与你约了午时出门游玩。我还奇怪他往日可没有这么多礼数,怎么今日这般殷勤,原来是想替你说话呢。”
夏侯纾不想母亲误会,连忙解释说:“二哥是昨晚才跟我说游湖的事,确实不知道今日姑母会来。”
钟玉卿笑而不语,然后转头从半开的窗户向外望出去,又说:“这会儿时间还早着呢,你姑母也说会早些过来。我看你也别回去了,陪我一同用早膳,等你姑母过来,说会儿话再走。”
夏侯纾嬷嬷算了算时辰,再也没有理由推辞。
母女俩一起吃过早饭,钟玉卿就先到花厅里安排府中这一日的事务,让夏侯纾也在旁边听着,学习如何管家。
夏侯纾对管家一事并无兴趣,就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着。府中的管事和婆子汇报的无非都是些厨房菜品配备、花园修理、物资采买等等繁琐之事。她听了半晌也没听出点新鲜有趣的事情来,便有些乏了,甚至有点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好不容易熬了小半个时辰,夏侯纾已经无聊得有些昏昏欲睡了。直到有人来报,说是姑太太到了,她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夏侯湄照例是带了一堆礼物过来,她身边的林嬷嬷不停地在跟庆芳解释每件礼物分别是给谁的,有什么功用,十分细致。
夏侯湄跟钟玉卿打了招呼,立马热情的拉着向她行晚辈礼的夏侯纾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喜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许久不见,这孩子越发出落得娇俏可人了,我是越看越喜欢。”
夏侯纾对姑母的这一番说辞相当腹诽。明明年初她们串门拜年时才见过,当时夏侯湄还拉着钟玉卿的手感慨时光易逝,她们都老了。如今才过去几个月而已,哪里有那么多变化。
但她不能说出来,只好笑了笑。
夏侯湄的手却没有打算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继续说:“早知道今日你也在,我就带若谦一起过来了。你们表兄妹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了,往后也该多走动才是。”
许若谦是夏侯湄与许尚瑜的次子,在荣安侯府许家同辈中排行第八。许若谦不善言辞,但对诗词歌赋很有见解,平时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不过夏侯纾与他并不对脾气,因而每次见了面也只是相互见个礼,并没有什么深交。
夏侯纾满心疑惑,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姑母让她跟许若谦多走动是什么意思。
钟玉卿却先一步反应过来,立马打圆场说:“纾儿这孩子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了,只是这性子却收不住,整天胡闹没个正形。若谦那孩子文雅喜静,只怕他们兄妹俩见了也处不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夏侯纾与许若谦就是后者。
夏侯纾立马感激的看向母亲。
钟玉卿却假装没有看到女儿冲自己挤眉弄眼,依然笑盈盈的望着夏侯湄,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夏侯湄像是没有听懂钟玉卿刻意强调“兄妹”两个字一般,温和的笑了笑。随后她岔开了话题:“府中这一辈的三个姑娘,我从前觉得绮儿的模样和脾气都像我,如今看来,还是纾儿最像我。我一看到纾儿,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所以格外亲切。”
夏侯湄口中的“绮儿”便是二房夏侯潭与已过世的先夫人况氏所生的大女儿夏侯绮,比夏侯纾大七岁,也是她们这一辈中最大的姑娘。夏侯绮随她父亲搬到锦凤城的第二年就嫁给了锦凤城城主的嫡长子韩廷誉,如今已是儿女双全。
此外,夏侯潭与继室章夫人还有一个小女儿夏侯纯,比夏侯纾大两岁,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钟玉卿看得明白,便顺着夏侯湄的话说:“都说外甥肖舅,侄女随姑。其实三个姑娘的性子都像你,只不过这两年就纾儿一个人常在你眼前晃悠,你才会觉得她最像你。”
夏侯湄听了,似乎也觉得是那么回事,这才放开了夏侯纾的手,稳稳地坐到了座椅上。
夏侯纾松了口气,挨着母亲在下首坐了下来。
但夏侯湄似乎并没有缓过神来。她接过女使奉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怅然若失道:“平心而论,三个姑娘里,绮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最上心的。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牙牙学语,路都不会走,找不到母亲了就哇哇大哭,我看着心都要碎了。好在章氏是个敦厚良善的,进门之后也没亏待她,还把她教养得很好。”
钟玉卿轻轻点头表示认同,章夫人确实将夏侯绮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所以夏侯绮也不见外,一直将章夫人当做母亲。
夏侯湄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说:“眼瞅着绮儿一天天平安长大,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这里心也欢喜。原是打算在京中给她说门好亲事,娘家离得近,遇到什么事都有个帮衬。她父亲要去锦凤城赴任时,我就想把她留下。哪里知道她性子倔,怎么都不肯听劝,执意要跟过去,随后不到一年就嫁给了韩廷誉。”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中也多了几分责备:“锦凤城我没去过,但是听人说,那里气候不好,夏天热得慌,冬天又极为寒冷。而且锦凤城地处南祁与西岳两国交界,不怎么太平。她当初若是肯听我的劝,不嫁得那么远,平时也还能跟娘家走动走动。如今也就逢年过节送来节礼和几封请安的书信,也不知道她是胖是瘦,日子过得如何。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