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这个……要说的话,以前是有一些矛盾。”孙大山沉沉开口,两眼紧紧盯着于书彬,“都是上一辈的事儿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也不好说。”
于书彬:“意思是那你们不答应他是很有可能会故意针对和报复你们了?”
“他也不敢搞太大动作。家里这么多男人,又不都是死人,他想来阴的我们也不怕。”孙建林直接拍了桌子,看得出来他忍了许久了。
杨妙华叹口气,刚重生那会儿她觉得孙家这个老三就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后来发现人牛高马大的个子不是白长的,那浑身气势已经很有其父的味道了,若只把他当娃娃看那定然是要吃亏的。
但到如今,她又才发觉,这个也不过就是个喜欢装成熟总想做大人的大孩子而已。兼带着孩子的幼稚与青年的莽撞,还有那一点点硬凹出来的成熟气质。
“我还不信他敢来啥子硬的,他敢动手抢吗?那到时候就拼下哪个的拳头硬嘛!”
他挺起胸膛,沙包大的拳头在桌上拍了几下。
“谁还怕干仗吗?我几下就能把他打成猪脑壳!”
“我看你才是个猪脑壳!”孙大山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杨妙华更觉得尴尬了。
于书彬却浑然不觉的模样,甚至看着孙建林那小山般的身形露出了丝丝羡慕,唉,他若是能有这般身形就好了。他现在虽然是高,但也就是高点,要比块头壮实,真不如孙家这三兄弟。要是他再好好练几年,有没有可能长成这样雄壮呢?
稍微走神片刻,于书彬就听到孙大山说:“于同志,老三话说得不好听,道理还是那样的。这回事给谢发强逮住了机会,但平白无故他想整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什么叫逮住了机会,应该叫逮住了软肋吧?
于树彬只敢心里吐槽,杨妙华却是大大方方看了一眼孙菁菁。心里发出同样的感慨,同时对孙大山的话是很认可的——上辈子孙家一直都好好的,要不是重生遇到这回事,谁能知道他们竟然跟公社一把手有祖上的过节?这般想想也的确没什么可怕了。
于书彬点点头:“平白无故不行,那要是找由头呢?就说我们之前计划的那事儿,还办吗?”
这话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杨妙华精神一震。
要说刚刚那些孙家的事儿,本来他们就不该听的。于知青问嘛,那还有个比较靠谱的身份,能帮着参详参详,她和赵福安两口子能干啥?倒是在这里有种白看人家热闹的嫌疑,就怪尴尬的——直到此刻,这事儿才算是真正跟他们关联起来了。
而且这也确实是关键。
孙家人的说法,要是来阴的他们都不怕。可要是谢发强盯住了他们,要是中途来个捉贼捉赃,把他们直接当典型给收拾了,那他们就真是去给人送功劳了。
便是退一步,谢发强不直接来个现场捉赃,却是背地里把事件添油加醋捅出去,捅到那真正偷猪的幕后黑手那里,来一把借刀杀人,他们又能如何?
“那事情就算了吧。”杨妙华是个胆小心急的,见孙家人都不开口,也顾不得自己在孙叔和林大娘面前也是小辈,“有这么一出,不说谢书记,生产队盯着我们的眼睛都有很多,万一有个纰漏……”
“不用!”还没等她说完,孙大山开口了,“一个谢发强而已,不至于。再说我们之前也做了那么多,没得临门一脚往后退的。”
“就是,怕他个球!”孙建林再爆粗口。
这次迎来了老母亲爱的抚摸:“叫你闭嘴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她到底是要周全些,盯着于书彬:“于同志觉得怎么样?”
“很好。”这也是于书彬期待的答案,“那我们还是按计划来。”
杨妙华也没想到计划已经在跟前了,想想也是,也都准备这么久了,再不下手拖些时日就要开始掰苞谷了,到时候又有的忙,也就只有这段时间还有空了。
第二天,于书彬到杨妙华家先跟赵福安汇合,然后直接往山上走——他们之前就规划好了路线,并不一开始就和孙家父子同行,人多了目标大,更容易招来不必要的注意。
杨妙华因为心中忐忑,也没去上工,在赵福安出门不久后,就带着赵兰珍去了孙家。
她跟着林淑云裁剪衣裳,虽然仍旧是一知半解,依葫芦画瓢,但有了个模子,只是缝线她还是很快的。一开始因为隔了一辈子,再做这些活儿针脚还有些粗大,到后头也渐渐顺了。就是收边什么的细节做不好,也有林淑云给她搭把手,如此几天已经做好了给赵兰珍的一身衣服。
这决定显然是不够精明的——小孩子见风长,今年做的衣服明年就不能穿了,农家日子又不好过,实是不好给小孩子做新衣服的。
杨妙华却不讲究这些,她已经看穿了许多,省着省着就说不定省给别人了,还不如自家用了。再说前世死后在那虚无中观看现实,总是听到一句话,“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以前虽是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也有两分道理。而且,兰珍是老大,以后还有老二老三,再不济还能把衣服留给他们,怎么都不能算浪费的。
赵兰珍当然是高兴疯了,她之前的衣服哪能叫衣服?都是别人不要的旧衣服裁剪缝布,那是补丁打补丁,小孩子虽然还没那么强烈的虚荣心啥的,但谁不想要一件新衣服呀?
这还不是过年就穿上了新衣服,要不是杨妙华给拦着,她恨不得满生产队跑。
可即便她不到处跑,就穿出去走一趟,已经够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