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鱼就着妈咪的手,凑上前闻了闻,落叶尖尖被风吹着,扫过小多鱼的鼻子。
“啊啾——”小多鱼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宋青君忍笑,把落叶拿开。
前面的战司航和战啸野听到动静关心的回头看来,看到宋青君俩你上的笑,这才放心的转回去。
时间到了,一身黑色紫纹唐装的老爷子走上台阶,推开了沉重的祠堂大门。
吱呀一声,一股混合了陈旧书卷、名贵木料和燃烧香烛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庄重而压抑。
老爷子率众而入。
祠堂的供桌上,摆放着象征“猪笼入水”、“生机勃勃”、“年年有余”的三牲,寓意丰收富贵的五谷和堆成宝塔状的水果。
供桌后是一个巨大的神龛,上面层层叠叠的神主牌,木质黑到发亮,用金漆写着战家每一位故去的成员,最上面放着初代战家老祖的牌位,俯瞰着战家子嗣。
战家并不是老爷子这一代开阔起来,战家老祖跟随父母南迁来到港城,在路上父母双亡,只有六岁的孩子跟随众人来到港城,白手起家,后在清末期回到内地建厂经商,之后子孙中经商的当官的,传承并没有断过。
但战家老祖宗的传奇,只存在于老爷子幼儿时的记忆中,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亲开始抽大烟,染上毒瘾,败光家产,什么祖宗的辉煌都不敌一块面包重要。
每年的这时候,老爷子站在祠堂中,仰望高台上祖宗的牌位时,心中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怅然和骄傲。
战家祖上的辉煌,他没沾上光,而如今的辉煌,是他战云生一手创造!
他能与老祖宗并肩而立。
战司航今天是一身深色西装革履,站在战云生右后侧半步的位置,和父亲一起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
可他有记忆时,战家已经回到巅峰,他的思想和老爷子不同,他天然就觉得战家该在高位,而他,将带领战家走上更高的位置。
战啸野也是一身黑色小西装,像个缩小版的战司航,表情肃穆,和自已的父亲,爷爷一起,看向佛龛中一列列的牌位想,心中意外的平静。
从他有记忆开始,每年他都会站在这里,每年他强装出的淡定下都是激动和紧张的,有时候会大脑一片空白,需要人引导才知道自已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以为自已今天也会被这些强烈的情绪裹缚控制,但意外的,他内心竟然无比的平静,似乎面前牌位所隐喻的责任和权力,于他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穿着一身黑,戴着白手套的战有福端着一只雕花银盆上前,盆中清水中泡着几片柚子叶。
从战云生开始,依长幼次序供每位战家人“净手”,寓意涤净凡尘,以虔诚之心面对祖先。
大家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整个过程无人交谈,只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和水声。
就连两个小宝宝都被丰春雨用手帕沾水擦了手。
小多鱼被宋青君拉着小手放在水盆里泡了泡,想说自已刚才洗过手了。
“嘘。”宋青君手指抵唇,示意她不要说话。
小多鱼自已捂住嘴巴,大眼睛里满是狡黠。
宋青君奖励的摸摸她的头。
净手后,战云生高举三根手指粗的贡香,对着佛龛三鞠躬后,将香插在古朴的香炉中,香烟袅袅而起,转瞬间,祠堂内就充斥了醇厚但不呛人的沉香味。
一缕缕的烟雾升起,正常情况下,很快就会消散在半空中,但今天的烟在众目睽睽之下,凝聚着飘向了宋青君怀中的小多鱼,白色的烟雾活了一般围着她转了两圈才慢慢散去。
不管是战家几房的爷,还是中感慨小多鱼运气好。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小多鱼的身份,自然有正确的解读和认识。
战云生看向高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无声祈祷:“老祖宗,今战家得天道庇护,得以教养白虎圣君化身,祖宗保佑,让小圣君平平安安,事事顺遂。”
接着战司航执壶上前,祭酒三杯,同样在心中对祖宗祈祷,“请祖宗保佑我的父母妻儿平安健康的长大,老婆生产顺利,与我夫妻恩爱。保佑我做什么都顺顺利利,少吃女儿软饭!”
其他人也都闭着眼在心中默念着自已的祈祷。
只有小多鱼瞪着一双大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最后,由战司航朗诵祝文,将这一年来家中发生的大事小情尽数告知祖宗,读完,将祝文放到佛龛前的贡盒中,里面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摞金刻箔祝文。
最后,由老爷子带着所有男丁行三跪九叩大礼,老太太带着众女眷行肃拜礼。
所有人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向无形的家族血脉传承表达最高的敬意。
纸钱飞舞中,老爷子切割开烤乳猪进行‘分胙’,小多鱼得到了一小块猪脸肉。
烤的外焦里嫩乳猪就算因为放置时间长而失去了温度,口感依旧很好,小多鱼小手捧着没一会儿就把一块肉吃完了,小手小嘴油乎乎的,一副没吃够的样子。
宋青君怕她跑去找老爷子再要,把她带到一边洗手擦嘴,小声告诉她,“肉肉每个人都只有一块,多多喜欢的话,回去妈咪让人给你做,让多多吃个够,今天我们不要了好吗?”
小多鱼向来听得进去话,尤其是宋青君的话,没吃够也忍住了,昂着小脑袋乖乖让宋青君擦嘴,奶呼呼道:“多多不要呐,大家一起七!”
一人一块,小多鱼吃多了,别人就没有吃了。
其实小多鱼感觉到了,刚才老爷子把肉给她时,身后有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让小多鱼很不舒服,好似吃到猪脸肉的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误。
这让一直被家人爱护,走到哪里都被呵护着的小多鱼感到不舒服。
之后一直紧紧贴着宋青君。
分胙后,老爷子拿出族谱,准备将小多鱼和多安多乐的名字记入族谱中。
多安多乐是战玉轩的遗腹子,记入族谱理所当然。
小多鱼一个养女要记入族谱,就让战云贺有些不满了,但不满归不满,记入族谱的决定是老爷子定下的,他也不敢违逆。
只是在这一刻,和亲兄弟想到了一起。
老爷子,真偏心啊。
老爷子手执毛笔,将“戰年年”三个字写在六房嫡子战司航与妻宋青君名下,长子战啸野旁边。
当最后‘年’字的竖的一笔落下。
吼——
战啸野震惊的抬头,瞳孔紧缩,虎啸声!
一声响彻在整个半山庄园的巨大虎啸声,仿佛在脑海中震荡,让人一时之间感到呼吸不畅。
但战啸野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感觉锁骨处白虎纹身有些发烫,冥冥之中他与小多鱼的联系又加深了。
港城,因为唐家寻女的消息传出,丰厚的报酬和战管贺唐四家豪门的人情,吸引了无数玄术大佬前来。
春节期间正是人们进行迷信活动的热衷时期,不少玄术师都被邀请到了有钱人家做客。
这一天,但凡不是骗子,都在同一时间听到了清晰而震撼的虎啸声。
无声的能量声波以半山上空为中心,涟漪一般层层荡开。
短促的一声,来不及分辨声音的源头,就消失了,但整个港城却仿佛被这一声短促的虎啸净化了一般,晦气与煞气瞬间消湮。
满城炮竹噼啪声中,白虎啸林,除晦去秽,辞旧迎新。
……
战家大房,刀雪和姜浩淼齐齐吐出一口黑血。
刀雪直接陷入了昏迷,姜浩淼还能勉力支撑,她惊恐的抬头看向战家上空。
杀伐之气腾空而起,与紫气交融,武曲七杀护佑紫薇神主。
君臣相合,战家气运再上一层楼。
“到底发生了什么?战家又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吗?”姜浩淼无声低喃,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知道远比她告诉战司航要多,因为她是最早形成的副人格,对云敏的了解远超其他副人格。
云敏借用血脉珠想成为战家人,为的就是利用战家强大的气运庇护,对抗天道对她的压制,以便顺利完成她的计划。
但她那时候一定没想过,战家气运之强,在她想要算计战家的时候,就不再能为她所用,反而会像天道一样压制她。
想通了这一点,姜浩淼含着满嘴鲜血,讥讽的笑了起来。
“云敏啊云敏,你计划了五十多年,没想到还是败给了天道吧。”姜浩淼无声呢喃着,闭上了眼睛,“天道,真不公平啊。”
于此同时,远在缅国,经过调理勉强压制住自已非人状态的云敏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哪怕远隔海洋,云敏依旧能模糊的感知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利用战家对抗天道压制,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否则光是搜集她需要的东西,就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
“你总是阻止我!为了阻止我,甚至给战家那些普通人滔天的造化,你就不怕他们有了力量,像玄术师一样逆天而行吗?!”云敏愤怒地指天质问。
可大音希声,她永远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海浪涛涛,听在她耳中都像是老天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服!你既然宠爱战家,那我偏要毁了战家,用你的力量毁了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