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多多今天有多多的想你哦。”
晚上,小多鱼照例抱着电话趴在沙发上和宋青君打电话。
宋青君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听到女儿软软甜甜的声音,疲惫的心瞬间就被治愈了。
“妈咪也想多多了,多多今天都做什么了呀?”
小多鱼转了转眼珠,左右看看,发现战啸野坐在一旁认真的看英文书,并没有注意她。
于是她小小声和宋青君炫耀,“妈咪,多多今天七黑糊糊惹。”
战啸野从小多鱼眼睛里看到黑色煞气的事,父子俩都瞒着宋青君,所以此时听到小多鱼说自已吃了黑糊糊,她以为是类似芝麻糊一类的黑色食物。
在小多鱼的语言词汇中,只要是黑色的,统称黑糊糊,就连墨翡都是黑糊糊。
“是吗,黑糊糊好吃吗?”
“好七,冰冰娘娘,好好七,和嘚嘚的一样好七。”
宋青君没纠结小多鱼为什么觉得哥哥为什么好吃,小孩子就是喜欢胡说八道,顺着她哄道:“是嘛,那等多多回来,妈咪也给多多准备黑糊糊吃好不好?”
“好~”小多鱼撒娇似的拖着长音,继续和她分享自已挖黑糊糊的幸福经历,“今天的黑糊糊是花花,长在土土里……”
小多鱼说的专注,没注意到刚才还在专心看书的战啸野此时正在听她说话,一张好看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半夜,别墅的人都睡下后,一道小小的身影悄然来到花园,打着手电筒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一处被挖松的土层,他找了根木棍将土层挖开,地下半米的距离,木棍触碰到了硬物。
战啸野扔开木棍,正准备伸手又停住,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埋在土里的木盒拿了出来。
小多鱼吃东西有个好习惯,这孩子从不剩饭。
打开木盒,里面掉出一枚玉环,看着熟悉的玉环,战啸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玉环看着有点眼熟……
转瞬间,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二伯在爷爷寿宴上拿来当抽奖小礼物的玉环吗?
当时小多鱼……对了,小多鱼很喜欢,拿到后就一直叼在嘴里,可第二天就不要了,到处送人,送不出去还不高兴。
所以,那些玉环上都沾染了对人有害的晦气。
战啸野顺着小多鱼喜欢吃玉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姑婆送他的手串,送小多鱼的玉佩,二伯给的玉环……
小多鱼并不喜欢玉,她只是喜欢玉上沾染的晦气。
不对,不单单是晦气,爷爷叮嘱过管爷爷送小多鱼的金锁是他从小戴到大的珍视之物,金锁上不会有晦气……
越想,战啸野的问题就越多。
他终归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大人不会什么都告诉他,所以他无法得出结论。
战司航要是知道他通过为数不多的观察就分析出这么多,一定会非常骄傲。
战啸野想了想,玉佩上的晦气被小多鱼吃掉了,以防打草惊蛇,玉佩不能拿走,于是他将东西又原样埋了回去,悄然回到别墅,轻轻敲响了霍景棠的房门。
“抱歉,奶奶,打扰了,我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战司航教导战啸野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自已擅长什么不擅什么,什么时候需要向大人寻求帮助,什么时候应该独立处理事情……
而这件事,显然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独自处理的。
……
书房内,霍景棠坐在茶桌旁沏茶,随着哗啦啦的茶叶注入好看的玻璃茶杯中,不远处正在听手下汇报调查结果的陶静云气笑了。
“我果然还是喝不惯红茶。”霍景棠放下杯子,淡淡的嫌弃了一句。
陶静云抬手让人下去,自已走到她对面坐下,给自已也倒了一杯,“这是锡兰红茶,配牛奶更好喝。”
霍景棠把茶盏往前推了推,问道:“那些玉环你准备怎么处理?”
陶静云将所有佣人都关起来审问,从花园里挖出来八十枚玉环,加上之前柏文静四人送来的四枚,一共八十四枚。
根据佣人交代,他们是收了人的钱,每天收到四枚玉佩,将玉佩随便埋在别墅的任何地方就行。
那问题一定出在玉佩本身,可陶静云找了四五个玄术师,中西都有,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玉佩有什么问题。
陶静云都要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恶作剧了。
战啸野将小多鱼能看到和吸食晦气的事死死瞒着,在和父母商量前,就连亲奶奶都没有说。
他昨晚只是告诉霍景棠,他偶然看到有佣人往土里埋东西,晚上好奇下去挖,挖到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霍景棠立刻意识到不对,将战啸野哄回房间,连夜把陶静云从床上拽下来。
两位老太太一晚上没睡,现在全靠意志力和浓茶撑着。
陶静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枚对着光线举起来看了看,“顶级羊脂玉,还是一模一样的八十四枚顶级羊脂玉环,你说谁这么大手笔就为了搞个恶作剧?”
对此,霍景棠也给不出答案。
她把玉环扔回盒子里,玉石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回港城再找个大师看看,确定没问题就送给阿野当感谢费吧,谢谢他察觉到异常,帮我抓到了家贼,这东西串成挂帘也挺好看的。”
霍景棠没有拒绝,玉石这东西在国外受众小,价格不公开,遇到喜欢的几十万上百万也愿意砸,遇到不喜欢的几十几百都嫌贵。
她和陶静云都认可顶级羊脂玉价值,但送给小孩子玩也称不上贵重。
“那四家的人也是够狠的,拿自家小辈的前程,甚至性命换好处,也不怕反噬带累整个家族。”霍景棠摇头。
难怪在国外扎根这么多年,还混的这么惨,当家做主的人没有一点远见。
陶静云倒是淡定,这十年霍景棠避世隐居,将自已关在自已的世界中,不清楚如今虽没有战乱,可人心比实际的刀光剑影更锋锐了。
“你以为他们是咱们那时候啊,他们现在眼里只有自已,自已的前程,自已的运道,自已活得好,至于家族,那是血包,是踏脚石,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挡箭牌。”
陶静云平静的说着,眸中泛起阵阵涟漪。
霍景棠似乎也想到了当年,他们这一代人,都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在战乱中,为了让孩子活下去,大人可以毅然决然的慷慨赴死,他们不知前路,不知下场,一城人,一族人,一家人,将孩子塞在水缸里,藏在地窖中,堵在山洞里……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扑向敌人。
“囡啊,别出声,娘很快就回来了。”
“爹去干活,乖囡要听哥哥姐姐的话。”
“姐姐,奶奶怎么还不回来?“
“乖啊,睡吧,奶奶回不来了。”
……
人越老越容易回忆起这些,是这些纯粹的情感,支撑他们这几代人在绝望的土地上,将悲伤痛苦撇在身后,大步走向希望。
所以他们有时候就想不明白,生活在希望中的人,怎么就非要作死。
霍景棠低声呢喃着,“同人唔同命,同遮唔同柄哦。”(同样是人,命运不同;同样是伞,伞柄不同。)
两个老太太回忆过去抒发感情时,小多鱼趴在窗户边,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
今天的黑糊糊,还没有长出来。
她从椅子上滑下去,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跑去了花园,王妈习以为常的跟在她身后,每天差不多的时间,小多鱼已经变成了一条脏脏鱼了,今天去花园的时间算是晚的。
“米有长黑糊糊。”小多鱼在花园找了一圈,失望的小揪揪都蔫了。
“多多小姐怎么了?”王妈发现小多鱼蔫头耷脑的没精神,蹲下身柔声询问。
小多鱼指着花园的方向,“米有黑糊糊,今天花花不长黑糊糊惹。”
王妈眨眨眼,没听懂。
小多鱼瘪瘪嘴,更伤心了,她小小一个人儿唉声叹气的在前面走,王妈满脑门问号的跟在她身后。
中午吃饭时,霍景棠四人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向来对吃饭情有独钟的小多鱼今天竟然坐在饭桌上走神,时不时就朝花园的方向看一眼。
苏礼文夹了一口菜尝了尝,奇怪道:“今天的菜色多多都不喜欢吗?”
昨天不是很喜欢,味道也没有变啊。
陶静云猜测道:“多多早上吃的什么,是不是还不饿啊?”
王妈回答:“多多小姐早餐吃了一个牛肉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两个小时前喝了半杯橙汁,没再吃过别的东西。”
早餐是七点半吃的,吃的也不多,午饭十二点半,小多鱼又精力旺盛,爱跑爱跳,照理说该饿了啊。
“多多怎么了,为什么不吃饭饭呀?”霍景棠柔声询问。
小多鱼放下勺子,大声的唉了一声,“多多有点桑心,七不下去饭饭。”
苏礼文三人:“……”
人不大,事还不小。
只有战啸野猜到了原因,淡定的吃着自已的饭,趁着小多鱼说话的时候,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面包。
小多鱼说完,下意识就把面包塞进了嘴里,一边嚼嚼嚼,一边摇头晃脑,小眉头却皱着,真的很‘伤心’呢。
霍景棠三人顿时哭笑不得,苏礼文对王妈道:“让厨房准备些吃的,等多多什么时候饿了再吃吧。”
陶静云对霍景棠一挑眉,一副看我孙子多有当哥哥的样子。
霍景棠不客气地翻她个白眼,悠悠吐出俩字:“白当。”
陶静云生气了,看着小多鱼直眼馋,有个孙女真好啊,软软糯糯,可可爱爱,只是看着心情就好。
霍景棠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孙女你是别想了,人家容悦不打算再生,但你可以努力多活几年,等等曾孙女。”
陶静云直接一个满是嫌弃的冷笑,“呵,指望阿文给我生曾孙女,我还不如早点投胎给人当孙女去。”
陶静云怀疑自已孙子压根不喜欢人类。
苏礼文对自已奶奶的吐槽充耳不闻,觉得刚才战啸野趁着小多鱼说话,往她手里塞面包的行为很有趣,于是等小多鱼吃完,故意逗着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