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安觉着有些尴尬，拿手摸了摸鼻子，低头看见了桌上的习字纸，“任姑娘喜欢练字？老夫可以让……”

“叫我梓栎就好，”任梓栎换了态度，不卑不亢道，“梓树的梓，栎树的栎。练字的话，有袖云可以教我，不劳您费心了。”

“不练字，那琴棋书画、女红、裁衣、礼、乐、射……”

任梓栎再次打断他，“我说了，不必。”她仍旧看着别处，“听闻国师有十多位妾室，膝下有两子三女，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的。其实很不必去寻那位失散多年的女儿的。”

李临安拧眉，很是不解，“老夫这滔天的权势，泼天富贵，你就一点不心动？”

任梓栎这才回过头，望向他，“国师大人权势滔天，泼天富贵，与梓栎何干？”

“冥顽不灵！”李临安见她油盐不进，终是甩袖而去。

任梓栎看着他远去，跌坐进身后木椅之中，将手放到扶手上，埋下头失声痛哭。

与李临安此番攀谈，她已经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哭，是在替自己那死去的母亲不值得。

李临安其人，家中娇妻美妾成群，儿女双全。正如他所说的，他有滔天权势与泼天富贵。

可这样的人这十多近二十年来，却不曾想过，那个曾为了他丢弃性命的女子。

不是她冥顽不灵，是她接受不了，认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父亲！当初她被任芩差点掐死时，曾迷迷糊糊瞧见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

她就站在彼岸花间，身上衣衫破烂，也是身姿绰约。她隐隐约约觉得，那就是自己母亲迟迟滞留不肯归去的孤魂。

有这样的母亲，在任梓栎心里，李临安是着实配不上的。所以，她才义正言辞拒绝了李临安。

袖云从御膳房回来，远远瞧见李临安与任梓栎交谈，她便躲到了角落，等到李临安走出了永和宫，才端着茶水糕点匆匆而来。

“任姑娘，”袖云俯身唤她，“方才我在后面听说，国师今日下了朝会，就特地来了永和宫，见过太后之后，就来见了姑娘。奴婢还听说，姑娘是国师失散多年的长女？”

任梓栎擦干眼泪，这才抬起头，接过袖云递过来的茶，“怎么你也道听途说，我出身低贱，怎么可能是国师女儿呢？”

袖云将桌上散乱的习字纸整理好，“为什么不是呢？宫里现在都在传呢，等到下午，只怕整个皇城的人都该知道了。”

“什么？”任梓栎讶异不止，“他怎么可以这样？”分明还没确定的事，就这样广布谣言。国师李临安，未免也太过霸道。

“姑娘，你可真是个傻子，”袖云禁不住笑话她，“成为国师的女儿有什么不好？你巴巴的跑到永和宫，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治太后的牵丝毒。现在国师开口，你觉得淮南王和王妃还会不允许你进门吗？”

任梓栎靠着椅背，将方才李临安的话捋了一遍又一遍，讷讷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国师骗我？”

“我的傻姑娘，”袖云捏了块桂花糕塞进任梓栎嘴里，扫视她几遍，“你这浑身上下有什么值得国师欺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