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滑柔软的金丝塌上,锦被中昏睡的人儿因为失血过多,原本清秀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苍白的颜色。
陌连祁挺拔的身躯此时正定定地站在一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她失了血色双唇,内心深处满是内疚和疼惜。
待看诊的安长生仔细确诊了陆小北的伤势,收拾好东西缓缓起身后,陌连祁才上前一步神情严肃地问道:“如何了?”
“回君上的话,陆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撞伤了头部,恐是需多修养一段时日方可醒来。”安长生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道。
“你这老头,说话怎么含糊不清的,一段时日究竟是多久?”站在身后的墨奕不悦地追问道。
“这……老朽也不知,若是运气好明日便可醒来,若是运气不好,恐怕躺个两三年的也未可知。”安长生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墨奕道。
“墨奕,休要为难安神医。”陌连祁侧目朝墨奕瞧去,冰冷的目光令他不怒而威:“送安神医回御药局。”
“臣告退。”安长生作了揖便朝殿门外走去。
“是……”墨奕见状,讪讪地将脑袋垂了下去,而后紧随在安长生身后退出了皇帝殿,顿时空旷的殿内只剩下了他与她二人。
他行至她的跟前,俯身用湿润的毛巾轻轻擦了擦她的额头。
“对不起……”他望着她沉睡的模样,喃喃自语道,紧锁的眉头间流露出愧疚之色。
若不是百花宴上自己擅自调换了那杯酒,恐怕之清也不会躺在这儿昏睡不醒。
自从在大宣与自己相识后,她便屡屡遭遇不测,不是被陌月裳的暗卫所伤,便是被陌楚逸的情毒所惑,说到底终究是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她,才令她沦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是,他不否认借陌楚逸之手攻破大宣的计划的确在自己周密的计划之中。
当初自己前往大宣皇宫,也确实是想借以太傅的身份掩人耳目,从而取得大宣太子的信任,曾几次利用了她为自己今后攻破大宣取得一些有利的条件。
也许是自己太过自私与怯懦,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告诉她关于这一切的真相,因为他知道若是让她知晓了,她便会恨自己一辈子,恨自己亲手将大宣推上了绝路。
原以为宣州城被破当晚,她被自己送出宫后,便会同苏凛夜以及她的亲人们一道,从此以后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可令他未曾料想到的是,她居然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地便闯进大凉皇宫里来了,她不知这宫里头藏了多少敌国的耳目和重重危机,能趋势她前来的除了对自己莫大的仇恨还能是什么呢。
陌连祁望着如今的她,一张清秀无双的面容比起初见时愈加明丽了几分,褪去了当年的稚嫩,渐渐显露出了一抹动人的姿色。
可眉眼间分明多了一丝当年在她脸上完全找不到影子的情感,那便是忧愁……
他在心底暗暗地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小小年纪便初尝了人间的愁滋味儿。
正当陌连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突然两侧雕花烛台架上的火光微微颤动,四周骤然起了一抹莫名的冷风,吹得人脊背直发凉。
“谁?!”陌连祁警觉地竖起了耳朵,目光敏锐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忽然一道黑影从大殿外的门口不露痕迹地闪了过去,待陌连祁起身拿剑时,那黑影早已伫立在了大殿中央。
“苏将军?”虽然烛火晦暗,一时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可瞧着那人熟悉的高大身形,陌连祁心中早已猜到了他的身份。
“祁王殿下,别来无恙。”站在大殿中央的苏凛夜冷着一张俊脸,一步一步朝陌连祁走过来,镇静自若地说道。
“不,如今应当唤你‘大凉皇帝’才更合乎礼数。”苏凛夜走至亮光处,渐渐显现出了那一副身着深蓝色衣裳,双手戴着黑色护臂,玉石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神情桀骜不驯的模样。
“苏将军此行所为何事。”陌连祁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而后移开了目光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道。
“自然是将之清带走!”苏凛夜的语气间霎时充满了怒意。
“不行。”下一秒,陌连祁便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了他。
“为何不行!是谁害得之清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你难道不知道吗?!”苏凛夜怒吼道,牢牢地握紧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