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和她坐在西墙朱槿花丛中，他向她说起杏山院的丹桂。

他说，杏山虽然名为杏山，杏花却不算太多。倒是后山栈道沿路的几株丹桂，是郭先生当年亲手种下的，如今已经枝繁叶茂。秋季开花飘香，杏山院满室馨香。

她说，我听说蟾宫折桂是高中进士的意思，大概你们书院种丹桂也是这个意思。旁人家公子进京赶考之前，亲人都要折一枝桂树，让书生带在身边，图个吉利。等今年秋天孤吟轩的月桂花开了，我也要折一枝送给你。

他说，待我蟾宫折桂，一定带你离开。我们去远地，去京城，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是大员，你就是我的诰命夫人。

常小姐不敢相信他的话。

这样出类拔萃的少年啊，如果有一天他飞黄腾达，即使是有糟糠之妻都要下堂，难道他还会记得她这个弃妇吗？

何况她还是他的嫂子呢，这样不伦，她何以容身。就算他说不介意，她也无法想象被唾沫淹没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是那一刻，只要有他那一句话，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于是她说，我等你。

她等到杏花谢了，等到荷花开了，等到莲花谢了，等到月亮从树梢一点点落下去。

等到自己死去。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等着，痴心不改，也是痴心妄想。

谁知道沧海桑田，不过就是花开花落几个月的时间，时光荏苒到这个秋天，孤吟轩的月桂开时，他们已经不在张府。杏山丹桂开了，然而已经物是人非。

此刻，张寻辰初心不改。他不忍见她被张北辰如此淡漠地冷落，他的姑娘，她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是要捧在手心里珍惜的呀。

以折丹桂为喻，是他在问她：我若是高中进士，有能力带你走的时候，你可愿意跟着我离开张家？

南河却不明白他话里的隐喻。疑惑地看着他。这都下了半个月的雨了，哪里还有花可开。

丹桂莫非是他和常小姐的定情之花？可是这两个人的花怎么会在杏山院呢，张府可没有丹桂，再新鲜的花儿，这一路带回张家大宅，也快枯了吧。还是说，张寻辰只是单纯地想送自己一束花儿？

南河不得而知，只能含糊答道：“我不大喜欢丹桂，香气太浓了。何况花开得好好的，你何必去攀折，留着还能供更多人观赏。”

张寻辰脸色一白，笑得勉强。

她什么都不要了。

这样也好。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南河困惑地看着他。

“你说得对，不宜折花。我看书上说折柳赠离人，折梅寄远人，又说聊赠一枝春，便想着赠与你一枝秋意，不想秋意已浓，何须我赠。摇光姑娘见谅，在下冒犯了。”

秋意已浓，何须我赠。

南河委实没有搞清楚刚才那句送花的话哪里冒犯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张寻辰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双关，可惜她不晓得前因后果，无法联系上下文语境分析含意，只能不懂装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