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芊身子后仰,几乎要跌下去了。荥阳郡主的女婢翠儿立刻便冲上来助力,沈碧芊嘴角一勾,一把抓住了那丫鬟。脚下一扫,这主仆两人不知怎么就“扑通”“扑通”掉了下去。
“救命!救命!”
很快湖上便传来了呼救声。
可惜,前院热闹,这里又没有什么人,谁能听到她们的叫声。
沈碧芊好整以暇的坐在亭子里,瞧着两人在水中扑腾,笑了起来:“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两人衣服宽大,沾了水巨沉无比,很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碧芊叹了口气,她虽然觉得荥阳郡主嚣张跋扈,可这件事她终究是有错在先。今日之事,就当是给她点教训好了。
此时,荥阳郡主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几乎以为自己要溺死了,没想到,一根长杆突然落在了手边。
她想也不想便急忙抓住了。
等好不容易爬上岸,才发现,那出手相救的人,竟然就是沈碧芊。
她站在亭中,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道:“你说我抢了你的夫君,你可知,你的夫君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今日,我且饶你一命,若你再纠缠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撂下这句话,沈碧芊扔了长杆,便施施然离去了。
荥阳郡主全身湿透,像个落水狗似的瞧着沈碧芊的背影,气的牙痒痒。
翠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却勉强撑起身子,扶着荥阳郡主道:“公主,赶紧回去吧。小心着凉。等咱们修整好了,再收拾那个贱女人。”
谁都没注意,此时,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瞧着这一切。
……
经历过刚才的事儿,沈碧芊实在有些累了。
索性,便提前入了席。
男女宾客是分开的,女宾的桌前有纱质屏风遮挡。当然,为了能促进交流,这宴会的曲艺部分,则有这些多才多艺的小姐们提供。
她们养在深闺,自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等得便是在豪门大户的宴会中一展身手,彼时或美名远播,或被哪家公子看上,成就一段姻缘。
毕竟,女子嫁人,便是第二次人生。若是嫁给了位高权重者,娘家也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沈碧芊落座之后,发现并没什么人。于是,便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
只是,还未喝到嘴里,一个人便忽而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沈碧芊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陆孜墨。”
“沈姑娘。”
一起开了口,两人又是一笑。
陆孜墨咳嗽着走过来,坐在了沈碧芊身旁,脸上笑意未渐:“刚才我便觉得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说,这是不是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陆孜墨清瘦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受病痛折磨,他整个人都笼罩一种灰败之色。虽仍旧是清俊儒雅的,却总是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陆孜墨也看着沈碧芊,眼中全是惊艳。
还记得一年前,第一次见她,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站在烈日下的甲板上,像个快要溺水的鱼。可是,她的眼睛那么亮,那么坚定,好像所有的磨难都不能打倒她。
也是在那一刻,他忽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觉得她跟他很像,不管到了何种境地,他们都在顽强的活着。
不想朝命运低头。
可才一年不见,她完全变了。
此时的她,清丽秀美,如碧玉般美好,像琉璃般晶莹,好像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无法与她相比。虽然她的眉目依旧冷清,依旧透着高傲和凌厉,可那份深深的孤寂却淡了许多。
是谁化解了这份孤独呢?
陆孜墨想问她近况如何,还未开口,又是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沈碧芊急忙拉住他的胳膊,给他把了把脉。
脉象虚浮无力,是油尽灯枯之照。
沈碧芊手抖了抖,有些责怪道:“病的这样厉害,怎么还出门?夜里风大,也不知带个披风。”
听到她责备中带着关切的话语,陆孜墨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依旧没有从沈碧芊身上移开。
他道:“我觉得值呢。若今夜不来,怎么会碰上你。”
说完,自己先笑了:“再说,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生死对我来说,早已不那么重要了。”
“可在船上的时候,你不是还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吗?”
沈碧芊突然有些心疼。
她与陆孜墨相处时间不长,可他却给了她很多的照顾。
她那时总是猜测他的用意,后来,发现整条船上,他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的时候,她心里的天秤便倾向了他。
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同情,她总觉得他有时候跟她像是同路人。
他的眼中也时常会露出一种深深的孤寂,就像一个在荒漠中跋涉的人,不知前路,也不知去向何方。
此时再见,两人没有半分生疏,自然就聊了起来。
好像一年时间并未在两人间留下痕迹,反而让两个人更亲近起来。
陆孜墨笑了笑:“是啊,可人怎么能与天抗争呢?”
沈碧芊顿时哑然。
这时,外面聊天的宾客陆陆续续入了席。
女眷也成群结队的过来了,陆孜墨知道,自己不便在此停留,便掏出一块随身玉佩,塞到了沈碧芊手上。
他道:“你既来了,便无论如何都要来我府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