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甬道很深，很长，沈碧芊走了许久。

等她再上来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脸敷着百粉，穿着宽大长袍的男子，可不就是王曦。他似乎一直在等沈碧芊，瞧见她出来，立刻便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你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叶琛那小子不打算放人呢。”

好像她的遭遇，王曦早就知晓了。他拖着她一边往前面走，一边道：“你那情郎可真厉害，刚来就把三个长老气吐血了。你不知道，那几个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可笑死人了。”

听到顾宸的消息，沈碧芊十分激动，甚至看到一直聒噪的王曦都觉得多了几分亲切。

她忙问道：“顾宸在哪儿？”

“顾宸？”王曦挠了挠头，“你那情郎不是叫傅子恒吗？”一说到顾宸，他瞬间又夸了起来：“啧啧啧，没想到他竟然是傅家老二的公子。那傅家在朝廷上可是举足轻重，傅家三兄弟分别把持了文臣武将六部官吏，若是举兵造反，瞬间就能倾覆整个朝廷。小妮子，你眼光真不错，厉害厉害。”

这么多消息一股脑丢给沈碧芊，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了半天，她才问了这么一句：“属实吗？”

“云衢山调查出来的事儿，绝不可能有假。”

“这么说，他真是大魏人了。”

“是啊，这小子也真够忍辱负重的，在大周朝潜入十多年，愣是没被人发现。大周如今气数，多半也是拜他所赐。”

“是吗？”比起王曦小粉丝一般的兴奋，沈碧芊明显情绪低落。

她不知道，原来一直以为的真相，突然完全被推翻是什么感觉。她知知道，自己好像有点难受，再想起顾宸，又仿佛离他远了一些。

从他失踪开始，他们好像坐上了两条驶向不同方向的船，随着时间流逝，竟是渐行渐远了。

王曦拉着她一直走到了一个院落，这院落清雅别致，翠竹掩映，颇有几分文人雅士喜欢的幽深干净。

这地方虽然比不上叶琛的院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从两人进来，便有无数婢女进进出出。

王曦似乎注意到沈碧芊的情绪，奇道：“初见时，王某觉得你这姑娘聪慧干脆，颇有几分男儿气概，怎么几日不见便这般消沉低落了？”

沈碧芊没说活，即便是说了，她也不懂。

一进这院落，沈碧芊的心情没来由的一沉，王曦后面的话，她也没仔细听了。

眼看主院已到，王曦便停了脚步，对沈碧芊道：“小姑娘，就把你送到这儿吧。王某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王曦告辞而去，沈碧芊还有些愣愣的。

她正要抬脚往前走，忽而听见屋中传出一个清丽的女声。还有点熟悉。

“公子，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碧芊抬眼，竟看到敞开的屋门中，一个穿鹅黄色裙裳的少女娉娉婷婷的给顾宸斟茶。那言笑晏晏的样子，生生灼了沈碧芊的眼。

那人不是明月是谁。

她竟然也来到了这云衢山。

是顾宸将她带进来的吗？

沈碧芊看到明月那一刻，两只脚像灌满了铅，却怎么也走不动了。

顾宸正与她说着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沈碧芊的目光，他忽而朝这边看了一眼。

下意识的，沈碧芊竟然猛地缩到了旁边的树影里。

明月也朝这边看了看，不由问道：“公子，你瞧什么呢？”

这恰好有两个婢女走过，顾宸便回了头，朝明月淡淡一笑：“没什么。”

沈碧芊在树影里站了很久，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和孤寂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本就是从异世中来，哪怕身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也有种无法融入的孤单。自从爱上了顾宸，她便觉得灵魂有了归宿。

可今时今日，那种彻骨的孤寂再次笼罩了她。

她觉得这天大地大，竟再无她的归处。

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攥紧了她的心。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觉那么难受，那么脆弱。

心如琉璃，在瞬间碎成了无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