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突兀的新肉,每一次照镜子,锦年的手虽只是在伤疤上轻轻抚摸着。
但等到镜子里的人离开,她将手拿开时,那如干旱了三四年的泥塘一般的下巴和半边脸上,就会留下一道道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用手将脸上的疤抓下来。如果可以,有多疼她都愿意承受。
滚烫的眼泪汹涌如潮,一遍一遍滋润冲刷而过。脸上的伤疤却收不进一点儿水分,更因快抓破了皮而变得愈发令人恐怖。
锦年只得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用手帕使劲擦着那粗糙到快要刺破手指的疤痕。
一边擦一边颤抖着,她不敢将镜子移到上半边脸上去,镜子里的那半张脸已经够让她害怕的了。
府里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下人来照顾着她,但凡年轻些的,见了她的半张脸都吓得喊她是怪物,便都被锦鲤滑打发了。
五年来,锦年出了门口,只去过三里锦的蓝雾林看过她的弟弟。也都是紧紧藏在马车里,到了林子里边才敢露出脸来。
也只愿意和老管家打交道,怕老管家发现自己哭过。锦年每次都不会让脸上的伤出血,只会让自己很疼很疼。
可是比起疼,比起失去生命,锦年更怕变丑,更怕自己现在的模样。
锦年回去时会将脸都搓红,老管家见了,便拉起衣袖擦一擦额头,笑着说是“今日太阳真好,都将脸晒红了。”
倘若老管家或其他人知道她哭过,那锦鲤滑一定会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
锦年低下了头,眼眶晕了一层浅浅的晶莹,鼻头也酸酸的,“我不怕的……”
“可我怕。”
“那就罢了。”
锦年收起了掉出一半的眼泪,抬起头,回过头笑着拿过锦鲤滑的一只手,将扇子放到他手里。
又轻轻把被子拉上来给她盖严,站起来微笑道:
“给妹妹治风寒的药应该熬好了。我去端来,锦哥哥也要喝一碗才好。”
锦年轻手轻脚出去了,进了熬着药的柴房,关上了门。
撑了太久,锦年脸色煞白起来,浑身无力。锦年不禁靠着门轻轻捂着胸口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