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堆旁边,是一株长了十四五年的流苏,洁白的花缀满树头。万户伶侯呆呆看着那座坟,记忆涌上眼前来。
哥哥等我。
他不等。
哥哥等等我。
他还是不等。
哥哥等等我嘛。
他任身后的小女孩追着他跑,就是不等她。
哥哥等等我嘛,等等人家嘛。呜呜呜。
乖乖乖,不哭不哭。
……
侯哥,你,在画小姐姐!
苏蓝快还我!
我看看。哦!我知道了。我该叫她嫂嫂。
苏蓝举着那张纸,对着喊:
嫂嫂!嫂嫂!嫂嫂!
侯哥,嫂嫂的左眼怎么沾了墨水啊?
啊!侯哥又打我!
漠淘沙!侯哥又打我!
……
侯哥,你什么时候将嫂嫂带回来给我看看呐,我都从小孩子等成大人啦……
“我不知…”万户伶侯嘴角微微勾勒起漂亮的弧度,却说不下去,不知道如何回答苏蓝的问题。
他的丫头,丢了,一直没有找回来,苏蓝一直催着他去找。
风轻轻吹起来,坟前只有万户伶侯一个人,字字句句还历历在目,嘴角的笑颜却慢慢收回去,静静看着碑上的字。
记忆,回忆,只变成了/大/片/大/片/空洞的文字,口中朗读它们的人,都不在这里了。
“怎么,想起回来了,还不长记性,伤这么重,还去么?”漠淘沙走到他身后。
十日前,他信誓旦旦带兵攻打阡城,吃了败战,受了重伤狼狈回来。
却成全了阡城的聂吴字,成为阡城万人敬仰的大将军。
而他堂堂苦海涯主万户侯,第一大将军,却一败涂地,不是能力不够,而是权力不够。
万户伶侯放在墓碑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去。”没有愤怒,没有痛苦,话语很平静。他说去,就一定会去。
面前碑上只有三个字:
弟。苏蓝。
“这次的,也按你的吩咐整理出来了。苏牧,十安,离杨都带回来葬了,家眷也安抚了,以后每月也会送些津贴过去,和他们在的时候一样。只是,苏牧是家里的独子,现在只剩一个八旬的婆婆。”漠淘沙叹了口气说道,略带些感伤。
“不是说过独子不让跟去吗?”万户伶侯站了起来,白流苏皎洁地开在头顶,恰似一片干净纯洁的天,该回去了。
“苏牧才十六岁,你几年前从大街上把他们带了回来,对他有恩,他怎么会不跟着去给你拼命?你不是一个人……”
“我没说过谁对我必须有恩必报,你也一样。”万户伶侯稍回头看向漠淘沙,打断他的所谓的表决心和谈情怀的话。他不想听,转过了头随便开口道:
“替他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