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领命而去后,毛草灵对墨羽吩咐道:“加强宫中戒备,尤其是陛下身边。另外,让我们的人,盯紧几位皇子以及他们母妃的动向。非常时期,不得不防。”
“是,娘娘。”墨羽躬身应道,身影悄然融入阴影。
肃政院的成立,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巨石。接下来的数日,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无形的紧张气氛中。不断有官员被“请”去肃政院“问话”,虽然大部分在核实情况后都被放了回来,但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让许多心中有鬼之人寝食难安。
毛草灵并未大张旗鼓地抓人,她在等待,在甄别。肃政院如同一张缓缓收拢的大网,利用曹德安等人提供的碎片化信息,结合之前掌握的情报,以及冷锋等人缜密的调查,一点点地厘清着幕后黑手的脉络。
她白天处理肃政院事务,接见官员,翻阅卷宗;晚上则与龙昊商议国事,分析局势。龙昊对她给予了全然的信任,甚至将部分御林军的调动权也暂时交由她节制,以确保肃政院办案不受掣肘,也保障她的绝对安全。
这期间,后宫出奇地平静。经历了庆功宴上的惊魂一幕,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妃嫔们,彻底熄了与皇后争锋的念头。连如此缜密的刺杀都能被她轻易化解,并借此机会攫取了更大的权柄,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触其锋芒?
然而,毛草灵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她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连根拔起的契机。
这一日,毛草灵正在翻阅一份关于边境军粮调配的卷宗,冷锋求见。
“娘娘,有重大发现。”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与凝重,“我们顺着曹德安家中搜出的一笔不明来源的巨款追查,发现这笔款项最终流向了一个看似与朝堂毫无关联的江南丝绸商号。而这家商号,近三年来,与兵部侍郎赵元吉的妻弟,往来密切。”
“兵部侍郎赵元吉?”毛草灵目光一凝。赵元吉是朝中老臣,素以谨慎持重著称,在新政推行过程中,虽未明确反对,但也屡屡以“祖制”、“需从长计议”为由,暗中阻挠。更重要的是,他曾是已故叛王龙煊在军中的旧部之一,虽然龙煊叛乱时他并未参与,还主动交出了兵权,但这份渊源,本身就值得警惕。
“不仅如此,”冷锋继续道,“我们秘密核查了赵元吉近期的行踪,发现他在叛乱平定后,曾多次以各种理由,秘密会见过来自北境‘黑水部族’的使者。而黑水部族,正是此前与叛王龙煊暗中勾结,意图趁乱入侵的部族之一!”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兵部侍郎。
毛草灵沉吟片刻,问道:“证据可确凿?尤其是与黑水部族勾结,意图不轨的证据?”
冷锋道:“目前只有资金往来和秘密会见的旁证,尚缺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此次刺杀或另有叛国之举。赵元吉为人狡猾,行事滴水不漏。”
毛草灵点了点头,没有证据,贸然动一个二品大员,尤其是掌部分兵权的侍郎,极易引起朝局动荡,甚至打草惊蛇。
“继续查,盯紧他,包括他所有的亲信、家人。同时,秘密调查黑水部族最近的动向。”毛草灵下令,“另外,本宫让你查的,与唐朝相关的事情,可有进展?”
冷锋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回娘娘,此事年代久远,且涉及两国,查证起来颇为困难。目前只查到,十年前左右,确实有几家边境世家与唐朝商人往来频繁,其中以镇守西陲的‘安西侯’林家最为突出。不过安西侯府在娘娘入主中宫后,已逐渐淡出朝堂核心,近年来更是少有动静。”
“安西侯……林家……”毛草灵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来报:“娘娘,宫外递来一份密信,指名要呈送娘娘亲启。”说着,递上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普通信封。
毛草灵接过,挥退内侍和冷锋,独自拆开。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却陌生:
“凤主临朝,宵小蛰伏。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旧日因果,终将轮回。望珍重,慎对‘故人’。”
没有落款,没有来源。
毛草灵握着这张薄薄的信纸,眉头微蹙。这封信来得蹊跷,内容更是意味深长。“旧日因果”、“故人”……指的是什么?是她在唐朝的过往?还是指乞儿国内与唐朝有牵连的势力?
她隐隐感觉到,一张更大的网,似乎正在缓缓张开。而她自己,既是执网人,也可能……是网中之鱼。
她走到窗边,望向南方——那是唐朝的方向。十年的约定,如同宿命的倒计时,已经悄然走到了尾声。
眼前的肃清斗争,与那即将到来的抉择相比,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张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无论前方是何种风雨,她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惶恐无助的青楼女子。她是乞儿国的凤主,手握权柄,心有丘壑,足以面对任何挑战。
“来吧,让本宫看看,这最后的狂风暴雨,又能奈我何。”她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而睿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