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有毒。

一种很温柔的毒。

它不攻击你的神魂，不摧毁你的意志。

它就问你一个问题。

“兄弟，你后悔吗？”

对谢清寒来说，这问题跟问她“今天吃了吗”一样，毫无意义。

后悔？

后悔是什么？能吃吗？

她的后悔早就被她碾碎，锻造成了囚禁顾剑辰的笼子。

那是她的力量，不是她的弱点。

所以这温柔的毒药，连给她刮痧都不配。

她一秒钟就挣脱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顾剑辰。

坏了。

出事了。

他正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得那叫一个六亲不认，那叫一个义无反顾。

目标是前方那面跟星球一样大的镜子。

他的表情，谢清寒从未见过。

不是算计，不是疯狂，不是挑衅。

是一种……满足。

一种放下了一切，终于可以躺平的，咸鱼般的满足。

谢清寒皱眉。

她看向镜子。

镜子里，是昆仑山。

山巅，站着另一个“她”。

一个她自己看了都想吐的“她”。

一身白裙子，头发随便挽着，眉毛眼睛里全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东西。

温柔。

心疼。

那个冒牌货，正笑着，对顾剑辰伸出手。

那动作，那表情，就差在脸上写四个大字了。

“小乖，来抱。”

谢清寒的仙道意志，瞬间凝成一根冰针，通过魂之锁链，直接扎向顾剑辰的神魂。

【回来。】

这是命令。

是最高权限的管理员指令。

以前，她这指令下去，顾剑辰就算在演戏，身体都会下意识地哆嗦一下。

这次，没反应。

魂之锁链那头，一片祥和。

他把她屏蔽了。

为了那个山寨货，他把她这个正版师尊给拉黑了。

他不是被幻境骗了。

他是主动投敌。

他选择了一个虚假的梦，也不要一个真实的她。

这个认知，点燃了谢清寒。

不。

不是点燃。

是直接在她那片由占有欲构成的岩浆海里，引爆了一颗核弹。

千貌之主追杀他们，她只是愤怒。

因为那是敌人。

可现在，顾剑辰选择了另一个“谢清寒”。

这是背叛。

这是在她的专属领地上，插上了别人的旗子。

还想唤醒他？

为什么要唤醒一个主动装睡的人。

她要做的，是冲进去。

把那个让他乐不思蜀的破梦，连同那个碍眼的冒牌货，一起砸个稀巴烂。

她的意志，不再是试探。

而是一把榔头。

一把能把天都砸个窟窿的，八百斤重的，混沌神金大榔头。

她没去砸镜子。

她也没管那烦人的歌声。

她抡圆了，对准顾-剑辰那个粉红色的梦幻世界，一榔头就砸了下去。

咔嚓。

昆仑山巅，那温柔的风，停了。

那片温暖的云海，被一道黑色的裂缝，从中间撕开。

正在给顾剑辰擦脸的“温柔师尊”，手僵在半空。

她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顾剑辰那颗泡在糖水里的心脏，也跟着停跳。

他抬起头。

他看见了。

在那个“温柔师尊”的身后，在被撕开的天空下，走出了另一个人。

一个真实的，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谢清寒。

她穿着仙道长袍，浑身上下冒着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