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都在腐朽。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被时间彻底杀死的味道，像一个巨大图书馆的尸体。

谢清寒的意志，第一次，以私人聊天群的形式，化作了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冻结神魂的寒意。

【顾剑辰，你想死吗？】

这是威胁。

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那座冰山下的火山，对他敞开了一个小小的喷气口。

顾剑辰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因为脱力和刚才那一下自我伤害而剧烈颤抖。

他却笑了。

他通过那根刚刚建立的“魂之锁链”，清晰无比地“品尝”到了她此刻的情绪。

是愤怒，是滚烫的，足以烧毁一切的赤红色岩浆。

但在那岩浆之下，更深的地方，是一种无法掩饰，无法剥离的“痛”。

那是他刚刚亲手捅进去的痛，现在正以七成的强度，在她的神魂里同步上演。

愤怒，是因为被他这种疯狂的、自毁式的行为所震惊和迁怒。

而痛，是真实的。

这种感觉，让他那颗混沌魔心无比着迷。

他找到了，比单纯看情绪数值跳动，更让他兴奋的游戏。

“师尊……”

他刚想开口，用他最擅长的那种，又脆弱又挑衅的调子，再拱一把火。

异变陡生。

一股截然不同的痛感，毫无征兆地，通过那根锁链，精准地反向灌入他的神魂！

那不是他自己制造的，那种混乱的、撕裂的、带着毁灭美感的痛。

这股痛，冰冷、尖锐、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秩序”。

它像一根极细的冰针，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神魂中正在翻涌沸腾的混沌魔气，强行将那片沸腾的海洋压制下去。

像一个严厉的老师，用戒尺狠狠敲在了不听话的学生手心。

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顾剑辰闷哼一声，那股熟悉的，准备继续搞事的魔气，瞬间被冻结，偃旗息鼓。

他愣住了。

这根锁链……是双向的。

他可以伤害自己来折磨她。

但反过来，她对他神魂的控制力，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堪称恐怖的高度。

她甚至不需要动手。

她只需要一个念头。

【闭嘴。】

谢清寒的意志再次传来，没有丝毫情绪，只有命令。

【疗伤。】

冰冷的意志，裹挟着那股秩序井然的痛感，像一套枷锁，将他神魂里所有不安分的念头全部锁死。

他动不了了。

连脑子里想点“大逆不道”的东西，都会被那根冰针轻轻刺一下，以示警告。

她找到了。

她找到了这个疯子的新“遥控器”。

顾剑辰身体里的痛楚还未消散，但一种更奇怪的感觉，从他那颗坏掉的心脏里蔓延开来。

没有不悦。

没有被控制的愤怒。

反而……是一种变态的安宁。

仿佛一艘在狂风暴雨里随时会散架的破船，终于被一条坚固的铁锚，死死地钉在了海底。

他抬起头，看着身边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

她依然站得笔直，仙袍上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个因为剧痛而细微颤抖的人不是她。

但顾剑辰知道，她也在痛。

只是她的仙道意志，那台超级计算机，已经强行适应了这种痛感，并将其列为后台运行的常驻程序，甚至还学会了……反向利用。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一个在享受被掌控的病态安宁。

一个在适应这种随时能“惩罚”对方的全新权力。

良久。

谢清寒终于动了。

她没有再看顾剑辰，而是将注意力投向了周围的环境。

她的仙道意志开始飞速运转，解析着从“文明火种”中备份出来的，关于“曲率引擎”的完整理论。

那些复杂的，违背此世常理的符文和公式，在她脑海中被拆解、分析、重组。

她在推演。

推演一种更高级，更隐蔽，消耗更小的逃生阵法。

那个用一次就让她元气大伤的“曲率跃迁符”，不能再作为常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