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志，从宇宙坟场的某个遥远尽头，横扫而来。

那意志没有情感，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存在”的概念。

它是一道纯粹的“指令”。

一道以“清除”为唯一目的的指令。

它像一道无形的、横跨了整个坟场的光墙，缓缓地，却又坚定不移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推进。

光墙所过之处，无论是破碎的世界残骸，还是强大的逻辑怪物，都在瞬间被分解，被抹除，被还原成最基础的，毫无意义的“0”和“1”。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仿佛有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正在擦除这幅名为“宇宙坟场”的画卷。

“垃圾清理……开始了。”谢清寒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凝重。

K73的记忆中，有关于这个程序的描述。

这是“程序员文明”设定的，定期维护程序。

无差别，无死角，绝对高效。

对于任何藏匿于此的“BUG”来说，这都是一场无法逃脱的灭顶之灾。

顾剑辰看着那道正在匀速推进的“湮灭之墙”，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爆发出一种病态的，兴奋至极的光。

“师“尊，你看。”

他伸手指着那道光墙，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疯狂。

“多么极致的‘秩序’啊。”

“你说，如果我们把那个小小的‘病毒’，往这道墙上丢一下……”

“它会变成什么样？”

他像一个找到了最完美画布的疯子画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挥洒自己最得意的颜料。

“顾剑辰！”

谢清寒的意志，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怒火。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我说了，不准乱动！”

“可它过来了！”顾剑辰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强迫她与自己一起，直面那道正在逼近的死亡。

“我们不乱动，它就不会碾死我们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挑衅。

“师尊，你的‘秩序’，在这种绝对的‘清除’面前，不堪一击。”

“但我的‘混乱’，可以。”

他体内的混沌魔气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神魂深处，那个被他们共同炼化的“逻辑病毒”，发出渴望的嗡鸣。

他想试试。

他想看看，当极致的混乱，撞上极致的秩序，会爆发出怎样一场，足以照亮整个虚无的，盛大的烟花。

谢清寒没有再与他争辩。

她的行动，比任何话语都更直接。

她猛地将他拽进怀里，用一种近乎禁锢的姿态，将他死死抱住。

下一瞬，她的仙道神光骤然爆发，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最完美的“伪装”。

她将两人的存在信息，强行扭曲、篡改，模拟成一块毫不起眼的，漂浮了亿万年的“数据碎片”。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顾剑辰，闪身躲进了一颗早已死寂的，如同巨大煤块般的星球残骸的阴影里。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瞬间。

那道“湮灭之墙”，无声无息地，从他们刚刚停留的位置，一扫而过。

顾剑辰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纯粹的“抹除”之力，擦着他们的藏身之处掠过时，带来的那种，连灵魂都被冻结的冰冷。

他体内的所有力量，都被谢清寒的意志强行镇压着，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代表着绝对秩序的“墙”，缓缓远去。

就像一个准备上演最精彩魔术的表演家，却被主持人强行按回了观众席。

许久的沉默。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意志，彻底消失在坟场的另一端。

谢清寒才略微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臂。

顾剑辰靠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现在安全了。”谢清寒的意志，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顾剑辰没有回应。

她低头，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生气了？”她的意志里，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顾剑辰依旧不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在她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恶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