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看。”
他抬起他们交握的手,那枚黑色的魔梭,就静静地躺在他们掌心之间,像一个冰冷的墓碑。
“你的爱,连死亡,都充满了算计。”
“你的赎罪,比我的命,更重要。对吗?”
最后那个“吗”字,他咬得极轻,却像一根最细最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谢清寒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轰——”
谢清寒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她那双刚刚还平静如雪的凤眸,瞬间被一种浓稠滚烫的,暗紫色的岩浆所占据。
那是被剥开了所有伪装后,最原始,最疯狂的【占有欲】和【心痛】。
“我没有!”
她几乎是失控地低吼出来,那股足以冰封三界的仙尊气场,此刻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紊乱不堪,像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烛火。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顾剑辰清晰地“品尝”到,那股混合着心痛与疯狂的暗紫色岩浆,是何等的美味。
浓烈,滚烫,带着毁灭一切的霸道。
他喜欢这种味道。
“活着?”
他轻笑一声,像在重复一个天大的笑话。
“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背负着你的‘恩赐’,活在另一个更大的牢笼里?”
“师尊,那不叫活着。”
“那叫,永世监禁。”
他松开她的手,拿起了那枚“欺天魔梭”。
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没告诉夜煌。
他也没告诉任何人。
祭坛石碑上记载的,那份来自上个纪元的“跑路攻略”,他只说了一半。
“同归于尽,格式化,清除……”
他低声重复着这些绝望的词语,然后,抬起头,看向已经濒临崩溃的谢清寒。
“我没告诉他,‘格式化’,不是终点。”
谢清寒猛地一震。
“它只是钥匙孔。”
顾剑辰举起手中的魔梭,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和她的心脏。
“而我们的魂,是那把能插进去,并且扭动它的,一次性的钥匙。”
“攻略上说,扭动之后,会打开一扇门。”
他停顿了一下,像个最恶劣的说书人。
“至于门后是什么……”
“是真正的虚无?还是一个没有‘观察者’的新世界?亦或是……比这个棋盘宇宙更恐怖的地狱?”
“攻略上,没写。”
“因为,写下攻略的那些人,也没有成功。”
“他们只走到了,铸造钥匙这一步。”
他说完了。
将那个比“同归于尽”更残酷,更疯狂,更没有一丝希望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这不是一个有明确终点的牺牲。
这是一场,连赌局都算不上的,朝着未知深渊的,纵身一跃。
祭坛上,再次陷入了那种能吞噬一切的死寂。
谢清寒怔怔地看着他,那双被岩浆充斥的眸子里,疯狂在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恐惧。
她怕的,从来不是死亡。
她怕的,是未知。
是那个连她都无法掌控,无法为他铺路的,彻底的未知。
顾剑辰看着她的反应,心中那点变态的满足感,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像一个优雅的疯子,在发出最后的,末日舞会的邀请。
“师尊,现在,你还想让我一个人走吗?”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还是,陪我一起,去推开那扇连神明都不敢窥探的门?”
谢清寒看着那只向她伸出的手,一动不动。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顾剑辰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他的“作品”,做出最终的选择。
终于,她抬起了手。
用一种颤抖,却又无比用力的姿态,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好。”
一个字,耗尽了她两世的力气。
顾剑辰握紧了她的手,他们的指骨,紧紧地抵在一起。
他看着她,轻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怕吗?”
谢清寒没有回答。
她只是反手,用尽全力,将他死死地,更紧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