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生了一夜的气,两个人背对背的睡了一晚,不仅是端木玦睡得不好,就连慕容霓裳也是睡得不安稳,所以端木玦一早上起来上朝,慕容霓裳就醒了,只是两个人还在怄气,自然是装睡,不肯替他更衣,端木玦听着她呼吸的声音不像是熟睡,可也不敢打扰她,正在生气的时候也不能亲亲她再走,于是端木玦端着自己帝王的威仪,只能对她生气无可奈何地上朝去了。
端木玦刚离开承乾宫,慕容霓裳便起了身,轻雪赶忙将床幔挑起,慕容霓裳因为一夜没睡好显得有些疲惫,身着一身轻纱的寝衣坐在**,柔软的如同海藻一般的长发拢在一侧,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主子心情不好,自然做下人的都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
见轻雪选了一件天蓝色的宫装来,慕容霓裳连忙说道:“今儿微服出宫!换件衣裳来,还有小奴,早膳就不用了,本宫想吃天合斋的馄饨!一会儿出宫的时候买了,就在外面用早膳!”
轻雪将衣裙放了回去,从中选了一件便装,竹青色的衫子配上白色的裙子,“娘娘今日出宫可要去哪儿,奴婢好告知魏公公提前的预备好马车!”
“去参议大夫府邸,兄长在龙城的府邸已经建了许久了,前几日就听闻建造的差不多了,本宫还没去看过,也不知道还缺少什么?这次去了好准备齐全,嫂嫂还未到龙城,本宫想着要是都布置停当了,也省得她来的时候有些仓促和劳累,而且父亲大人和母亲也会一同回龙城,本宫也权当算是尽尽孝心吧!”
“那……娘娘还和陛下说一声吗?”连着几日慕容皇后都因为有事情微服出宫,虽然是微服出宫,可是宫里头的人都是知道的,这次从阳明行宫回来后,皇后就没怎么在宫里头,所以怕别人颇有微词,若是能得到皇上的允许,似乎显得更加的正大光明一些,所以轻雪明知道皇后和皇上昨晚上因为荣答应怀了身孕的事情生了闷气,可还是要装着胆子问道。
“不用了!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情他哪有时间理会!”慕容衣裳趿拉这绣鞋坐在梳妆镜前,用象牙的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答道,轻雪和小奴都不敢再言语,只能随着慕容皇后的心意为她梳妆打扮。
魏意准备好了马车侍奉慕容皇后上了车,轻雪和他耳语了几句,“皇后昨晚上和皇上生气了,一大早连嫔妃的请安都不受了,好歹一会儿皇后心情好的时候你也劝一劝,可别让娘娘与陛下对着来,吃亏的还是娘娘!”轻雪知道魏意在慕容皇后眼中与他们不一样,若是魏意劝说皇后,要比她们劝说的强得多。
“因为何事?”魏意小声地问道。
“荣答应有了身孕一事!”轻雪简短的答了一句,不敢再耽搁的上了马车。
参议大夫的府邸是提前慕容百里上任三个月前开始建造的,按照大夫的府邸标准,三个月建造成有些困难,尤其这位慕容大夫还是当今皇后的兄长,工匠们自然是不敢怠慢,前前后后近四个月才完成,因为正房建造的要麻烦一些,所以慕容百里便一直讲究的住在已经建造好的厢房里,反正慕容宇和柳氏来到龙城后也是要住正房,自己和青蘅住在厢房,慕容百里还很有心的嘱咐工匠,将厢房与正房间隔着一个小花园,距离稍远,这样也算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小天地,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青蘅极其喜欢花草,往年在宰相府时,她总是要亲自侍弄花圃的。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参议大夫府门口,牌匾上烫金的大字已经写好,是端木玦的亲笔,也算是给了慕容家天大的面子,可现在慕容霓裳一想起他,便心中火气直窜,他明明知道那荣答应是汪太后塞给他的女子,专门给自己作对的,可他倒好,反而真的宠了,一边信誓旦旦的要与自己白头终老,良心相映,可是另一边却是与别的女子,不!是与自己敌对的女子孕育子女,越想慕容霓裳越是生气!
进了府内,只见四处都以休整完毕,府内的管家还是宰相府的老管家——韩叔,一见慕容霓裳来了,即使惊又是喜,连忙要下跪磕头,慕容霓裳扶起韩叔说道:“不必行此大礼,在宫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不知道皇后在宫中过得可好?”韩叔是一小看着慕容霓裳长大的,平日里父亲身为宰相过于的忙碌,而她小时候又极为的调皮,总是偷偷的跑出门,每次都是韩叔发现后,悄悄地在后面跟着保护她,时间长了,慕容霓裳还缠着韩叔出门办事的时候带上自己,可是后来被母亲发现了,自己就被关在了闺房里不准乱跑了。
一见到故人,太多的记忆涌现,“如今府邸可是都建造好了?”慕容霓裳向大厅走去时问道。
韩叔弓着身子,不敢逾越规矩的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建造完毕,都是尽量按照当年宰相府的风格布局,少爷说了,这样老爷和夫人才住着更加的舒坦,方便!”
慕容霓裳见大厅里的格局还是摆设都和当年宰相府中的相仿,便点了点头问道:“父亲母亲还有嫂嫂何时到龙城?父亲可有书信寄过来?”
韩叔连忙答道:“十日前启程,大约还有一两日便可到龙城,老爷写了一封书信,老奴这就去拿来!”
韩叔回书房去去慕容宇给慕容百里的书信,慕容霓裳便自己在大厅里一一的看着那些摆设,好像记起了许多自己未嫁时在家里的情景,记得以前家里的桌案上也有这样一对大花瓶,不过要比这白瓷的贵重得多,是官窑的青瓷花瓶,里面一到春天就会放进去一大把桃花来,她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总是踮着脚去够那花瓶里的桃花,有一日便将其中的一个打碎了,不仅花瓶碎了,还将地上那条新换的波斯毯给弄花了,本以为父亲会心疼那被打碎了的花瓶,不料父亲闻声前来,第一反应是她有没有受伤,然后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口里念念有词的说道:“摸摸孩儿的毛,一点吓不着!”原来是父亲怕那花瓶的响声吓着年幼的自己。
还有在门口的小几上总是放着一个鸡毛掸子,慕容霓裳对那东西很害怕,不是因为它打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打在兄长的身上,每次自己和兄长一同闯祸,父亲重重责罚的永远是兄长,父亲说:“女儿是明珠,要放在盒子里藏纳光芒,适时地保养、修饰,为的是让她光芒万丈,而儿子则是璞玉,需要细细的琢磨,而且还要雕刻,这样才能价值连城,成为稀世珍宝。”
而且父亲的鸡毛掸子是永远不会落在她的身上的,每次自己犯了大错,父亲就会用鸡毛掸子用力的抽打着桌面儿,用那响声来威吓自己,后来自己大了一点点,就对那鸡毛掸子心生厌恶了,便大着胆子,趁着半夜将那鸡毛掸子丢弃在了屋后的水井里,早起丫鬟们打水洗脸,还以为是谁作恶向里面扔了死鸡,后来才知道是她的恶作剧,后来那口井也就只能用来打水洗漱了。
回忆太多了,直到韩叔拿来家书的时候,慕容霓裳还面带笑意沉浸在回忆中,“若是一切都停留在那时该有多好,我便没有这么些的包袱、也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不会经历过人生的大喜大悲,那时候如此的蠢笨,竟然不知道那平淡的生活如此的值得珍惜!”
父亲的信永远是那样的单调乏味,即使是子女也读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他做了将近十五载的宰相,习惯了在书信中不夹杂任何的情绪,以免落人口实,所以信上无非就是叮嘱,要兄长注意建造府邸时,不能落人口实,大到规模,小到陈设都一一的叮咛,父亲或许是老了,或许是因为那场退位的变故,让他有些缩手缩脚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朝堂,七分正气中带着三分邪气的辅政大臣了,只不过是一个辞官归乡的老叟,儿子得势,他便尽可能地要纠正他可能偏颇的官途。
慕容霓裳合起了信,问道:“韩叔,府上可还缺少什么东西没有置办,本宫难得出宫一次,平时顾不上周全,趁着这次机会倒是可以安排一番!”
韩叔听闻后当即答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赏赐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甚至连府内栽种什么样的树木都一一的过问过了!”端木玦自己私下里对慕容氏如此,难道是为了自己?慕容霓裳一想到自己还在和他生气,所以就不去想他的好处来。
慕容霓裳正与韩叔聊着家常,就听外面的小厮向里面喊道:“大人回来了!”慕容百里下了朝了,慕容霓裳激动地起身,一见慕容百里便露出了笑意,慕容百里亦是将手里的玉板交给了小厮,张开双臂,如同过去一样,慕容霓裳提起自己的裙子飞快的朝着慕容百里跑过去,慕容百里则将她高高的抱了起来。
“你怎么今日出宫了?”慕容百里问道,“皇上准许的吗?”
“我是当今皇后,手里有这令牌,谁敢拦我!”慕容霓裳笑着答道,慕容百里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道:“就怕皇上会后悔当初给了你自由出入宫的令牌!”
端木玦赏赐了太多的东西,慕容百里自然是以为自己的妹妹在宫中没有委屈受,而且极其的受宠爱,也是不可能知道昨晚上他们两个吵了架的,“今日既然回来了,就留在家里用膳吧,平日里就我一个人,父亲、母亲和青蘅都还没过来,我和韩叔都懒得用膳,偶尔到街边的酒家吃一顿,今日就尝一尝这皇上赏赐的御厨做菜的滋味!”话音一落,慕容百里方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慕容霓裳终日在宫中,肯定是吃腻了御厨做的菜式的,于是又吩咐自己的小厮,“出去买些特别的点心和吃得来!”
慕容霓裳吃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他们兄妹难得相遇,而且还在这没有拘束的环境中,自然是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还上了一壶芬芳馥郁的竹叶青,这种名叫西风烈的竹叶青是贡酒,但是为了能够以贡酒的名义卖给平民百姓,便稍微的改进了一些,不如进贡的酒水那般的精纯了,但是以这个名号却是全国销售最多,也成为最高档次的酒水。
慕容霓裳心情欠佳,自然是要多饮几杯的,慕容百里未能察觉,还以为是二人相逢甚欢所以冬妹才会贪杯,一桌子的菜没动几筷子,那壶西风烈倒是喝的一滴不剩。
慕容百里在军营里喝酒都是用碗,这一杯一杯的喝自然是喝不醉他的,可是慕容霓裳却是算得上滴酒不沾,这么些的西风烈入腹,自然是醉的有些迷蒙,可是她却是难得这般的放松,干脆将披帛都扔在了一旁,挽起了袖子,露出匀称的小臂来,轻雪见她醉了,也不敢上前去阻拦,一想是在自家的府上,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便叫了门外的小厮机灵点儿,别让忽然来访的客人、生人撞见,毕竟皇后喝的酩酊大醉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传进了宫里头,恐怕太后可是要以此当做闲话的由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