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曾听过孟婆汤？”

端木玦一贯讨厌乱神怪力的说法，尤其是自小长在深宫之中，见惯了太多的嫔妃、皇子、公主，都利用这些神仙怪到来互相的谋害，所以他不喜欢来护国寺，更有益改制钦天监，只不过一直未能如愿，于是端木玦便答道：“朕听闻过，不过是神话传说又有何干？”

枯木大师继续说道：“《金刚经》讲，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所以孟婆在奈何桥边盛一碗孟婆汤，饮下之后便忘记前世因果之事，只留眼前事，遗忘身前与身后，如果不喝下孟婆汤，便无法经过奈何桥，只能投身于忘川河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端木玦此时的心情被慕容霓裳的梦境弄得很乱，听着枯木大师讲这些未免心绪更乱，于是打断他说道：“大师，朕都在神话古籍上看过，所以略有了解，无须再提。”

“那皇上可尝出了，贫僧给的那瓶药，便是孟婆汤？”

端木玦大惊失色，看着枯木大师并未说出话来，“孟婆汤？怎么可能？”

枯木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继续说道：“孟婆汤不过是前世的眼泪罢了，人活一世，喜怒哀乐都会流泪，这些眼泪就会化作孟婆汤，喝下它，前尘往事具已抛弃！”

“可是皇后的梦境……是前世之事？”端木玦略微明白的问道。

“的确!”枯木大师起身，看着庭院里花瓣纷飞的那株桃树，说道：“有一种人，前世冤孽太重，不肯喝孟婆汤便跳入了忘川河保守煎熬，可即便是如此，她的灵魂还是不灭，于是便从忘川河中解脱，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重生，而慕容皇后的梦境，便是前世的记忆！”

“前世，朕前世对她……做过那么多的事情？难道都是真的？！”端木玦心中一痛的问道。

“皇上，恨生恨灭皆人世间因缘所致，所以慕容皇后能够留存记忆，也是因缘业果！”枯木大师从自己的袖管之中，拿出了一张竹签，递与了端木玦。

端木玦看着竹签眉头紧锁，还不等他开口问道，枯木大师便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继续说道：“这是属于皇上的一张签，如若皇上能偶猜得透其中的深意，想必必定能够解决这场前世今生的因果孽缘，得到陛下所想！”

端木玦小心翼翼的接过枯木大师手里那枚普通的竹签，只见竹签上的签文极为的简单，只有两个字——真心！

“佛祖的意思是，朕要看到皇后的真心，才能理解她的梦境？”端木玦此刻自然是不明就里，手里握着签文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皇上需自己参悟其中味！”枯木大师再次的闭上眼睛，开始敲响他手里的木鱼，每一下都将端木玦的心敲打的极为沉静，端木玦起身，拿着属于他的签文，走出了枯木大师的禅房，快马加鞭的回了皇宫。

“皇上，皇后醒了！”管密报喜一般的向对端木玦说道，虽然未从端木玦的脸上看到欣喜之色，可是管密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一丝放松的神色，管密并不知道端木玦与枯木大师谈了些什么，还以为皇帝今日急忙的奔赴护国寺，是为了诵经祈福，让皇后能够平安的苏醒。

端木玦一进入毓庆宫的内室，**是空的，还未发怒，管密连忙跪下说道：“皇后苏醒之后执意要回宫，奴才拦不住，也不敢拦，所以请了刘太医来请平安脉，征询了太医的意思，皇后回宫，奴才也就未在继续阻拦！”

端木玦看了一眼床边小几上放置的那瓶枯木大师送来的药瓶，问道：“皇后可知道那瓶药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并未询问有关药的事情，所以老奴从未提起过！”端木玦拿起小几上的青色瓷瓶，在手中细细的把玩，吩咐道：“吩咐下去，药瓶的事情不能传到皇后的耳中！”

端木玦想起了枯木大师的话，他说梦境里的事情是慕容霓裳前世的记忆，按照梦境的推测，慕容霓裳这一世是来报仇的，她记忆中最后喊得话，如同诅咒一般，想到这里，又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慕容霓裳在后宫的争斗中如鱼得水，几乎是步步为营，步步算计到寸劲儿上，恐怕与她前世的记忆都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这一世她的目的会不会就是寻自己来报仇的。

端木玦想到这里后背一凉，捏着那瓶子，里面还剩余半瓶的眼泪——孟婆汤，端木玦小心的塞好，收了起来，能够通往慕容霓裳的记忆深处，这种药看来的确是孟婆汤。

……

慕容霓裳身体尚且虚弱，不留在毓庆宫中好生的休息，偏偏自己要回到承乾宫，轻雪和小奴心中都不明白，可都估计着不敢直言，只能小心的扶着慕容霓裳的身体下轿。

慕容霓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的晕倒了，刘仓为自己诊过脉，并没有什么大病，难道是刘仓对自己有所隐瞒，慕容霓裳看着请脉时端木玦迷惑的神色，想必他便是没有说谎的。

慕容霓裳想到了许多神话故事里的神仙鬼怪，是不是自己除掉了周谨仪，自己的‘大限’便也到了，她是为了复仇而重生之人，如果大仇都已报完，她是否也该回去了，也该被收回了前世的记忆，想到这里慕容霓裳摇了摇头，心里想到——自己还没有斗垮汪太后，还没有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帝的尊位，她不算报完了仇，所以哪来的大限已到。

刘仓依旧查不出皇后的病情到底是因何所致，好像只是身体的虚症，可是又像是普通的风寒，刘仓不敢耽搁的说道，“启禀皇后，微臣建议娘娘举行一次太医院的会诊，……微臣实在是查不出啦，娘娘病情的缘由！”

慕容霓裳抽回了自己蒙在青丝帕子的手腕，说道：“无碍，本宫已经好多了，挺几日再说，你退下吧！”看着刘仓退下的身影，慕容霓裳心中稍显落寞，看着窗台上那一株漂亮而又艳丽的桃花问道：“你们说，本宫是不是害的人太多了，所以上天要报复本宫了！”

轻雪连忙呸了好几下，又拉着慕容霓裳的手拍了几下木头，说道：“娘娘就会乱说话，那些人都是该死的人，她们居心不良在先，要置娘娘与死地，娘娘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何来罪过一说！”

小奴连声的附和道：“轻雪说的是，娘娘切不可因为自己的身子弱就胡思乱想，肯定是陛下病了娘娘担忧所致，后宫争斗，古往今来哪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败存亡之说，武则天手腕狠毒，终成一代帝王，吕后阴骘，手腕极高，最后掌控朝政，奴婢虽然列举的不对，可是娘娘可要理会其中意啊！”

慕容霓裳依旧看着那窗台上摆着的一瓶桃花，起身说道：“又是一年桃花开，本宫在这宫里头已经过了两年了，看着这开的极美的桃花，本宫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在凤临宫的往事！”

听慕容皇后这么说，轻雪和小奴还以为她是想念凤临宫里的日子里，却不知道慕容霓裳是想起了前世自己与端木玦相亲之情景，寂寞的桃花开的再为美丽，也是逃不过寂寞的深宫，犹如自己，就算是今世报了仇，将敌人都踩在了脚下，她摆脱不了的还是这深宫里的寂寞，和得不到端木玦真正的爱。

小奴见皇后状态不好，怕她心生抑郁，便使了个眼色给轻雪，若是将知辰皇子抱过来，是不是娘娘就会燃起希望，没准儿心情变好了，所以轻雪赶忙去文苑室让奶娘将孩子抱到承乾宫来。

没想到，一见到知辰，慕容霓裳便如同疯了一般，喊道：“快将孩子抱走！我不想见到他！”慕容霓裳的声音吓哭了知辰，知辰一边啼哭着一边伸手去抓慕容霓裳想要抱抱，得来的却是慕容霓裳的躲藏。

孩子，这个孩子是不是前世胎死腹中尚未成型的那一个，慕容霓裳害怕的不敢去看一眼，端木玦不想要他们母子，为何他还要出生，这次哭的不仅有知辰，还有慕容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