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相互拆台(1 / 2)

奉天室内,端木玦正在和大理寺卿共议汪直的处罚,“启禀陛下,庶民汪直现在已经被打入死囚牢,等待陛下的发落!”

端木玦看着案上罗成一摞子参奏重罚汪直的奏章显得有些心烦意乱,按照龙止国的律法,汪直佩剑入宫,企图谋害当今皇后,御前失仪等等几条罪状加起来够他砍几回的脑袋,可是……汪直毕竟是自己的爱将,在西北的战功不可辱没,一旦杀了汪直,前线的将士是否会寒心?眼下西北是太平了,可不代表西夏就会一直的安稳下去,一旦西北再受侵扰,军心不振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端木玦提起朱笔迟迟没有朱批,最后还是放下了笔询问道:“爱卿觉得此时应该如何处理?”

“臣以为……”大理寺卿脑子一转,连忙说道:“汪直的确是犯了滔天的大罪,罪应当千刀万剐,株连九族,可是念在汪直是有功将士,还是免去连坐之罪,可死罪却难逃!”

端木玦想听的不是让汪直去死,而是大理寺卿如何将死罪说成活罪,没想到这大理寺卿竟然将这一条路堵死了,非要治汪直的罪,可转念一想,这大理寺卿原本就与御史台的汪淇互有得罪,这次汪家犯到他的手里,定不会法外容情,“朕再考虑一下,毕竟汪直身份特殊!”

大理寺卿恒裕退下后,管密上前几步进言道:“陛下,今晚上传了话要去凤临宫,皇后娘娘怕是等您用晚膳呢!”

慕容霓裳?端木玦忽而想起她来,慕容霓裳是个聪明人,平日里对待他人一副心慈和软的样子,眼下里汪家败了,她与汪太后又是宿敌,如果是真正心善之人,必然会为了自己的难处替汪直求情,可若是城府极深之人,这次恐怕就会借机陷害,正好用此事来试验她一番。

……

“臣妾参见皇上!”慕容霓裳早早的就在凤临宫的门口迎驾,妃嫔怀有身孕,皇帝还能夜宿在她的宫内,这是极大的恩宠,所以慕容霓裳极为的恭谨。

“快起来,怎么在外等着,夜风冷,别吹坏了身子!”端木玦亲自扶起慕容霓裳,餐厅里已经摆上了一桌子的菜,荤素搭配的极好,慕容霓裳殷切的捡了几样端木玦平日里喜欢吃的,她不能饮酒,却还是准备了一小壶竹叶青,可端木玦似乎是性子不够高,虽然对慕容霓裳的亲切照单全收,可是没见却隐含着几许的愁绪来,又像是疲惫。

慕容霓裳心下里小心的思虑着,她得到的消息是端木玦临来凤临宫之前见的人是大理寺卿,想必谈的案子一定是汪直的,那端木玦忧心的事情就一定与汪直有关,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端木玦下不去手杀功臣,所以想尽办法留住汪直的性命,无奈大理寺卿与汪淇有私人恩怨,那端木玦现在想必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自己这里找一个台阶下,顺便也考验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善解人意’,既然如此,慕容霓裳就让端木玦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善解人意。

“陛下可是倦了?”慕容霓裳使了个眼色,屏退了左右,柔声的问道,“还是有什么难事郁结于心中,可能让臣妾替陛下宽宽心?”

端木玦顺着台阶下了一步,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给汪直定罪的事情令朕有些为难!大理寺卿的意见与朕的有些相左!”

“原来是这样”,慕容霓裳夹了一小块糖醋排骨放在了端木玦的碟子里,嘴角带着浅笑,“臣妾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容易解决的啊!”

“愿闻其详!”端木玦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容霓裳等她说。

慕容霓裳斟了一杯酒,竹叶青清香的味道散了出来,“臣妾说一个故事,陛下不如一边饮酒一边听臣妾讲!”

看着端木玦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慕容霓裳娓娓的讲道:“《春秋》中说,鲁隐公元年,郑庄公与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进行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郑公英明,设计并故意的骄纵其弟共叔段与母亲武姜,其弟骄纵,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庄公怨其母亲偏心,将母亲迁于颖地,可他自己后来却后悔了,又有颖考叔规劝,于是庄公悔悟,在底下挖了一条暗道,与母亲相见,母子重归于好。”

慕容霓裳有斟了一杯酒奉给端木玦,劝说道:“这段《郑伯克段于鄢》想必皇上并不陌生,如今的汪直好比是共叔段,而陛下则好比是郑庄公,福寿宫的太后就是武姜太后,难道陛下真的要杀掉汪直让太后伤心,挖三尺地道日后母子才能相见?更何况汪直是功臣,镇守西北有大功,陛下怎能轻易地斩杀功臣,何不如死罪罢免,活罪难逃,也让汪直感慨陛下的苦心,也让太后不会伤心过度,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权宜之计?”

端木玦凝神的看着坐在自己手边的这个女人,好一段《郑伯克段于鄢》,给了自己解决汪直的借口,那便是将免去汪直死罪的难题丢到太后的手里,反而传出去,慕容皇后为了顾及太后的情绪,宁愿自己受委屈的忍气吞声,好一个慕容霓裳,聪明、睿智、反应迅速,而且懂得迎合人心,这样的皇后,端木玦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人才配做自己的皇后。

“皇后果然是好计策!”

慕容霓裳并不想在端木玦面前显示自己是多么的睿智聪颖,作为一个皇帝身边的女人,只要机灵一点就够了,何必如同武昭仪一般令李世民死不瞑目,所以慕容霓裳连忙说道:“臣妾只是随便的出了一个主意,用不用陛下可要仔细的斟酌,而且……”慕容霓裳明眸轻挑,贝齿微露,说道:“臣妾可是为了陛下,看着陛下寝食难安,臣妾要心疼的!”

红颜娇娆,莺声燕语殷勤在耳边,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端木玦也不例外,每当慕容霓裳如此这般的柔情似水他就忍不住的心肠软了起来,伸臂将慕容霓裳揽在怀中。

慕容霓裳觉得此情此景似乎很适合吹吹枕边风,于是说道:“陛下,臣妾在想,现在汪直身在大牢,臣妾的兄长已经护送父亲母亲回乡养老,那……何人来镇守西北边境呢?臣妾倒是觉得西夏国可不是真心实意的屈从于我龙止国,前方已没有震慑的大将,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不如……不如将沈将军调到西北镇守,也好让边境的军心安稳一些,如何?”

慕容霓裳说的的确有道理,端木玦也物色了几个人物,可真正能够胜任这个位置的也就只有沈义澜了,如果沈义澜能去西北边境,刚好可以在西北树立威信,也算是一步好棋,端木玦捻着慕容霓裳的软糯的耳垂儿说道:“皇后的提议甚好,正和朕意!”

……

慕容宇辞去宰相之位,听从慕容霓裳的建议暂时隐退,今早便是他回乡的日子,脱去一身的官服,慕容宇倒是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抓着一支拐杖坐在客厅里,看着佣人忙忙碌碌的将细软从府内搬上马车,自己的长子慕容百里亦是脱去了一身的戎装,身着布衣的立在客厅里看着佣人们忙碌,慕容宇透过窗棂看着小院子,那一株金黄色的秋菊开得正好,可谓是如日中天,回想自己的老对头汪淇,现在儿子身处囹圄之中,女儿也命丧深宫,自己被革职,慕容宇倒是觉得,自己的下场能够像这般平安的回老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百里,时辰不早了,快收拾,该出发了!”慕容宇起身,其实他的身体根本用不上手里的拐杖,可是告老还乡好歹也有个样子,便特地的寻了这样一个拐杖来。

“父亲,皇后娘娘的鸾驾已经停在威远门的城门处了,说是亲自为父亲送行!”慕容百里扶着慕容宇上车。

慕容宇坐在车中,打起轿帘,看了一眼暂时阔别的宰相府,烫金的匾额还是先帝赐的字,对于慕容一族来讲是件莫大的荣幸,现在金匾依旧夺人眼球,里面却已经是人去屋空了,慕容夫人劝了一句,“老爷,该出发了!”慕容宇方才放下窗帘,慕容百里策马向前,示意车驾缓缓地前行。

威远门——龙止国将士外出打仗,凯旋而归的一扇门,慕容家最为得意的两件事情,一个是出了一个慕容皇后,十六人抬的花轿从皇宫的正门抬进去,另一件事情便是慕容家的长子慕容百里曾经骑着高头战马从威远门凯旋而归加封为威远将军,食公卿大夫的俸禄,今日从威远门出龙城,也算得上是皇帝的一番心意,以示慕容宇一生为官德高望重,就算是走也是如此的气势非凡。

远远地,慕容百里骑在马上就看见慕容皇后的鸾驾停在城下,地上站着一个华衣丽裳的女子,慕容百里思妹心切,所以快马加鞭的向前赶去,慕容霓裳与慕容百里很少相见,慕容百里年少得取功名,所以很早便在军营中历练,与慕容霓裳是很少相见,又一母同胞,甚为思念,两人几年未见,一个已经是器宇不凡的少年英雄,一个已经是落落大方的二八佳人,兄妹此次相见,却又是一场别离。

“兄长,几年未见,可安好?”慕容霓裳与慕容百里相拥而泣,在慕容霓裳的印象里,慕容百里这样的男子汉是与那些龙城里的公子哥不大相同的,他的身上没有杜蘅的香气,只有衣衫的棉花的味道,他们的手中不持扇子,而是一柄沉重的三尺长剑,这相拥的感觉对于慕容霓裳来说如此的亲切。